于鳳芝忘記了哭，她呆呆的看着葉穗穗：“——你不是來勸我的嗎？”
葉穗穗點頭：“是啊，我本來是打算勸你不要跟他離婚的，可聽你這麽一說，我也替你委屈，我贊成你，你跟他離婚，怕什麽啊，三條腿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你跟他離婚了，找不着比他好的，還找不到比他孬的嗎？”
于鳳芝：“……那我要是找個不如他的，我還找這麽個人幹什麽啊？”
“你跟他在一起，這日子過得委屈啊！”葉穗穗道：“你剛才也說了，結婚這些年，你孝順公婆，爲他生兒育女，現在就因爲你弟弟要錢蓋房子娶媳婦，他就跟你這麽鬧，你幹啥還和他過啊，換做是我，這樣的男人哪來的哪去，老娘才不伺候呢！”
于鳳芝看着她：“你不能這樣啊，穗穗，你這立場也太不堅定了。這不是牆頭草嗎？”
“我立場怎麽不堅定了，我完全是爲你考慮的啊。”葉穗穗一臉無辜。
于鳳芝看着她，好半天才說出話來：“那我要離婚了，倆孩子怎麽辦？”
葉穗穗：“一人一個，你帶着一個回老家，管住了，這輩子都别讓那孩子再見她爸。你也狠點心，留在這的那個，這輩子你也别惦記！管他将來讀書成家幹事業呢，都跟你無關，要斷就斷的幹淨一點，别拖泥帶水的，讓人以爲你離不開他一樣。”
“人家都是勸和不勸分，哪有你這一開口就讓人離婚的。”于鳳芝朝着她拍炕沿：“你可得了吧，感情不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崽了，你咋能那麽狠心，那寶妞虎頭一口一個小嬸的叫着，你真是一點都不爲她們考慮。”
葉穗穗拍回去，沒覺得氣勢上漲，隻覺得手疼，一邊揉手一邊質問：“你爲他們考慮？爲他們考慮就是在院子裏耍猴戲，讓左鄰右舍都來看熱鬧？把兩個孩子吓得嗷嗷哭？”
于鳳芝被她問的說不出話來，隻能梗梗着脖子看着窗外：“我說離婚也隻是氣話，又不是真的要離婚，真的離婚了，孩子怎麽辦？倆孩子我一個也舍不下，我也不能讓我孩子沒爹啊。我就是氣他一碗水端不平，憑什麽給他弟弟拿學費生活費就是應當應分的，給我弟弟拿錢蓋房子娶媳婦就不行啊？”
葉穗穗看她：“就算是這一碗水端平了，把錢都給了兩個弟弟，你們一家四口吃什麽？紮脖喝西北風嗎？”
“那，勒緊褲腰帶，牙縫裏總能省出錢來。”
嘴還挺硬。
葉穗穗連白眼都懶得給她：“他弟弟大學還沒讀完呢，你弟弟娶了媳婦還得生孩子，生了孩子将來還要養孩子，你确定，開了這個口子，他以後就不會真的賴上你，一直朝你要錢嗎？”
于鳳芝嘴唇不安的動了動：“我弟，是有點懶，有點饞，拈輕怕重，好高骛遠的。可他弟弟也沒好到哪去，今年要了幾次錢，一次比一次多，我不也沒說什麽嗎？”
葉穗穗手指在半空中抖了半天：“我都該怎麽說你好呢？精明一世，糊塗一時。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是抓不住重點。”
于鳳芝看着她，糾結好半天：“你是說，我兩個弟弟都不應該給錢？”
葉穗穗：“你說呢？”
于鳳芝煩躁的下了地，在屋子裏繞來繞去的：“不給錢，家裏不得亂了套了。我爹娘肯定就第一個不答應。他弟弟跟他感情也很好，他肯定舍不得他弟弟爲錢犯愁啊。”
葉穗穗疲憊的看她一眼：“既然不想離婚，那就要更幹脆一點，斷舍離，給不起，就借吧，讓兩家簽借條，保證将來肯定要還的。”
“還錢？我爹娘得罵死我，這讓他們多沒面子？再說了，他那麽寶貝他弟弟，他會舍得讓他弟弟拉饑荒嗎？”
于鳳芝糾結了一陣，又覺得葉穗穗說的有道理：“是得讓他們還錢，可就算是借條簽了，他們等到時候不肯給，我們該怎麽辦，總不能堵在他們家門口去要錢。”
都是雙方至親，一來狠不下這個心，二來也丢不起這個人。
葉穗穗看着于鳳芝，覺得這位看似聰明，實則就是個傻大姐，這會兒機靈勁全都沒了。
她不想說話，下地要回家吃飯。
“走吧，你們家不是也沒做早飯，直接跟我回家吃一口。”
于鳳芝磨磨蹭蹭：“我這前腳剛喊着離婚，後腳就去吃飯，是不是太沒心沒肺了？”
“那你别吃了。”葉穗穗道：“你絕食吧。”
她說罷轉身就走。
剛出門，于鳳芝就跟了上來：“你勸人，一點都不誠心，我說不吃，你真就不管了？”
葉穗穗斜眼看她：“還要我怎麽樣？我們家陸正堯我都沒這麽哄過。”
“你們家陸艦長還用哄嗎？你脫了衣服，往他被窩裏一躺，他肯定什麽都依你了。”
葉穗穗被她氣笑了：“我看你是真心大，這會兒都能說笑話了。”
于鳳芝歎了一口氣：“還是生氣的，也傷心，這男人沒心沒肺的，說離婚，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聽聽他說的那話，死人也要被氣活了。這錢，雖說都是他的工資吧，可沒有我穩定後方，他能安心工作嗎？”
葉穗穗點頭：“是這個道理。”
“他昨天就跟我說，這掙錢多辛苦，攢錢多不容易，要我說，這女人啊，不管到什麽時候，都得自己能掙錢，腰闆才挺得直。”于鳳芝說起從前：“我以前當小組長的時候，那也真的威風，幹起活來，五大三粗的男人都不輸，現在呢，成了伸手要錢的那個，說話都不硬氣了。”
葉穗穗想起之前的事情：“我記得許志和問你要不要去服務社幹來着，你當時說不去。”
“我就算是現在也去不了啊，家裏這倆孩子，根本離不開大人，一眼照顧不到，說不定就闖禍了，你四下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這四五歲的小孩，是最難帶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好奇，咱們這臨山靠海的，也很容易出事，偏偏學校還不收。”
島上學前班隻招收六七歲的孩子。
“要是有誰能幫我看一下孩子，我甯可一個月給她個十塊八塊的。好歹落一省心不是？”
葉穗穗看着她：“那你爲什麽不掙這份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