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堯耐着性子看着他:“什麽事,你直接說。”
“我……我有什麽對不住你和你家人的,你怪我不要緊,可你千萬不要怪我爸,他是真的很看重你。”
盛钺沒有勇氣坦白。
陳世友說的沒錯,他可以接受做錯事的懲罰,卻承擔不起毀了陸正堯以及他媳婦的後果。
更不能毀了葉芝芝的名聲。
陸正堯還以爲他說的是以前的事情,很豁達的說道:“這話說得,我從來都分得清楚,你是你,你爸是你爸,我可沒因爲你的那些破事怪你爸。不過你也是,年輕氣盛不是壞事,可你做事之前,真的要動動腦子,凡事三思而後行,二十八歲的人了,别再讓你爸跟着操心了。”
盛钺越發羞愧:“……嗯,我明白。”
很快,汽車開到了兩個人身邊,陸正堯幫着他把東西放到車上,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盛钺上了車,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他。
男人身形筆直,步伐穩健,身材高大,肩寬腿長。
單單是這個背影,就能看得出來凜冽威風,不愧是人中龍鳳。
二姐當年能相中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單論胸襟,他就比不上人家。
司機開車,再次路過井邊。
附近有孩子在跳格子。
打水的人打完水之後,會順手将門挂上。
雖然啰嗦了一點,可的确安全了許多。
盛钺想起自己之前對陸正堯的質問,更加羞愧。
晚上盛家勳回來,父子進了書房關上門說話。
盛钺坦白了自己今天看到的回憶。
盛家勳當場暴跳如雷,拿着硯台砸到了兒子的身上。
“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你還是人嗎?”
盛钺很痛苦:“我也沒想到我會是這種人……”
他現在自厭到了極點,甚至巴不得父親拿槍直接崩了自己。
盛家勳随即冷靜下來:“你等等,你應該還不至于做出這種事來。”
兒子雖然不着調,可品行還算端正啊。
可盛钺言之鑿鑿,葉芝芝又已經走了,這事還真就沒法求證。
盛家勳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是流氓罪你知道嗎?夠你蹲幾年大牢的了。”
盛钺當然知道,就是因爲知道,他才不閃不避。
盛家勳氣的要去找葉穗穗跟陸正堯坦白真相,卻被盛钺攔住。
他跟盛家勳陳述了自己之前跟陳世友分析的利害關系。
盛家勳無力的坐在凳子上。
他也不得不承認,陳世友說的有道理。
這件事,的确隻能捂着。
“爸,我打算提前去邊疆了。”盛钺想了一下午。
自己再留下來,隻怕是會想起更多不堪的過往。
他之前一直不走,也不是因爲傷沒好利索,其實就是不太願意去邊疆。
畢竟那邊是真的苦。
“你确定你現在過去能行嗎?”盛家勳神色嚴肅。
之前還有點舍不得,現在卻覺得去邊疆真是便宜了這小子了。
盛钺道:“沒什麽不行的,克服克服就成了,我這點傷,比起你們以前在戰場上受的傷算什麽啊。”
盛家勳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你就是一個隻會夾着尾巴逃走的懦夫。”
盛钺神情一頓:“不是。”
語氣卻不那麽堅定。
他也說不上自己爲什麽忽然急着走,隻是突然覺得再留下來也沒什麽意思。
盛家勳對這個兒子很失望。
“我還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勇敢的站出來,跟葉芝芝承認自己的錯誤,任由人家處置!”
盛钺抿着唇,沉默不語。
盛家勳指着他罵道:“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要不是我兒子,你以爲你還能有這種退路嗎?”
盛钺被他說的越發羞愧。
可自己現在的确隻有去邊疆一條路。
真的找去首都,糾纏葉芝芝——
他完全沒臉見人家。
盛家勳不想再和他說話,揮揮手,不耐煩的将人趕出去。
立刻打開抽屜,吃起了速效救心丸。
他捂着心口,好半天才緩過勁來,自己的身體真是越來越不行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速效救心丸都要當零食吃了。
都怪這個不争氣的兒子!
他的拳頭重重的敲在桌面上。
靠在椅子上,緩緩閉上眼睛,思量着該如何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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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穗穗對軍營裏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晚飯,小米粥裏加了紅棗,配上一碗雞蛋羹,别提多美味了。
王桂華在醫院裏守了一天,弄得葉穗穗很是不好意思。
她抓着王桂華的手,愧疚的說道:“娘,我總是在給你們添麻煩。”
王桂華摸着她的額頭:“傻孩子,這是說的什麽話?咱們一家人,說這個,多生分啊。從昨天開始,娘這心裏其實一直都很不得勁,還很自責呢,自己輕手利腳的,當時怎麽沒擋在你前面,你說我要是反應的快一點,是不是也就沒有這檔子事了?”
當時沒反應過來,事後越想越覺得,葉穗穗當時的反擊就是最糟糕的反擊。
明明她跟兒子都可以擋在葉穗穗前面的。
葉穗穗連忙道:“可不興這樣,您要是有點什麽事,我一定會難受一輩子的。”
人是她招來的,哪能讓婆婆擋在自己前面呢。
“那你咋就不想想,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娘以後可怎麽辦?”
婆媳倆四目相對,都抱着同樣的心思。
片刻之後,同時笑出了聲。
葉穗穗安慰婆婆:“還好,虛驚一場,我這沒事,您也别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
王桂華握緊了她的手:“你也得答應我,以後這種事,你可千萬不要再沖在前面了,你說你,放着老大那麽個人高馬大的活盾牌你不用,這小塑料體格,真的動起手來,你能打得過誰啊!”
葉穗穗被鄙視了,握了握拳頭,給婆婆展示:“我不弱的,而且我這段日子都胖了一點點,您沒看出來嗎?”
王桂華搖頭:“還真就一點都沒看出來,反倒是老大的精神越來越好了。”
臉色紅潤,雙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最近生活滋潤。
“我來那天看到你們倆,當時就想,我兒子莫不是妖精變的,專門采陰補陽?要不,你臉色怎麽會這麽差?”
“娘……這說什麽呢?”葉穗穗嬌嗔。
陸正堯推門進來,看着自己親娘以及自己孩子準親娘,笑道:“娘,你這還是當婆婆的,怎麽什麽話都說啊?”
這話被他聽到了。
葉穗穗更羞窘了。
連忙轉過身去,避開陸正堯的視線。
“行啊,你來了,那我回去了。”王桂華也不和兒子争,本來就是說好了一個守白天一個收晚上。
她收拾收拾東西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還特别體貼的關上了門。
陸正堯坐到了床邊,手搭在葉穗穗的肩膀上,湊過去壓低了聲音說道:“雖然這話不該娘說,可她說的好像也沒錯,我就是那山精妖怪,隻不過不是我擅長采陰補陽,實在是娘子真乃大補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