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婦想什麽呢?不會是又動了離婚的念頭吧。
不應該啊,明明昨天晚上他們兩個還如膠似漆的呢。
“沒什麽,就是當時聽到丁晨光要和夏曉露離婚的事情,覺得挺吃驚的。”葉穗穗埋頭吃面條。
陸正堯看着她的頭頂,很想說“真的嗎?我不信!”
可是他不敢。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陸正堯,第一次産生了類似畏懼的情緒。
他主動給葉穗穗夾了兩塊肉:“多吃點,媳婦。”
無形中宣誓主權,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這要是讓楊安生等人看到,一定會驚掉下巴。
就連葉穗穗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她犯難的看着碗裏的兩片肉。
陸正堯的心立刻一緊,連忙小心問道:“怎麽了?”
“太肥了,大清早的,吃着很膩啊!”葉穗穗不自覺的撒嬌。
陸正堯無力又無奈:讓你膩味的究竟是我,還是回鍋肉啊?
葉穗穗猶猶豫豫的再次開口:“而且,你這個肉炒的有點老,塞牙。”
所以,他是那塊讓她膩味了的老回鍋肉嗎?
他默默地将那兩塊肉夾回了自己的碗裏。
“其實很好吃,有嚼頭。”他掙紮着說道。
葉穗穗奇怪的看着他:“這又不是筋頭巴腦,還講究什麽嚼頭?”
陸正堯:“……你喜歡吃筋頭巴腦嗎?喜歡的話,我晚上做給你吃。”
他還記得葉穗穗說他像她爸爸。
他不斷地翻找着記憶,想要知道葉老師當年究竟是怎麽寵溺着這個女兒的,希望有樣學樣。
可苦尋無果,他老丈人斯文儒雅,對人和善,人際關系處理的很好,周圍的老師同學,就沒有不喜歡他的,一輩子也沒跟人吵過架,紅過臉。
陸正堯仔細回憶了一番,發現自己除了“一把年紀”以外,真的就沒有太多跟老丈人的相同之處。
至于爲人處世,更是學不來老丈人的那一套。
心中一聲喟歎,老回鍋肉,果然不香。
葉穗穗吃着吃着,察覺出來不對勁,一擡頭,就看到陸正堯神色恹恹的:“你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
有,但是不能和你說。
窗戶紙一旦捅破了,就算是重新糊好,也是差了很多。
始終不如完整無缺的好。
“想爹娘了?”他不說,葉穗穗以己度人,她就挺想公公婆婆的。
她跟陸正堯商量:“等夏天挂了鋤之後,讓爸媽過來吧,住到秋收的時候再回去。”
然後貓冬的時候,再過來,住到開春再回去。
家裏不忙,老二老三媳婦肯定不會有意見。
她越想越覺得此法可行。
看着陸正堯的眼神都亮亮的:“爹娘在這,你以後就算是出門一個月兩個月的,也都不用惦記家裏了。”
陸正堯:“……好……”
這才結婚多久啊,就開始希望他一個月兩個月的都不回來了。
是不是女人變臉都這麽快,明明昨天兩個人還那麽親密呢。
他扯出一張笑臉:“隻要你喜歡,怎麽樣都行。”離婚除外。
葉穗穗學着他的樣子,笑給他看。
“好看嗎?比哭還吓人。”
陸正堯:“……”
“到底怎麽了,實話實說,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事?還是你在外面受委屈了?”唯恐陸正堯覺得難以啓齒,她柔聲說道:“陸正堯,就算是你也隻是肉眼凡胎,而不是銅皮鐵骨,你從前怎麽樣,我沒看到,也就算了,咱們現在結婚了,你心裏難過,委屈,你都可以和我說,咱們是夫妻,是這世上除了父母兄弟姐妹子女以外,最親密的關系,甚至是比跟家人之間的關系還要親密。因爲隻有咱們倆,是掙錢一起花,花錢一起掙,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生,都要彼此陪伴的。”
陸正堯被她這番話驚到:“媳婦,你……”
他把她當成是小孩子,卻從來都沒想過,她居然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還有,連他爹娘都說他皮糙肉厚,什麽都不怕。
他自己甚至都已經把自己當成是金剛不壞之體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數都數不清,他從來沒覺得疼過。
面前的葉穗穗,卻心疼他。
他握住葉穗穗的手,渾身的傷疤似乎重新被撕裂,開始滴血。
說不出來的滋味,隻想跟葉穗穗喊上一聲“疼”,可話到嘴邊,卻隻有簡單的三個字。
對于他來說,喊疼是一件難以啓齒的事情,哪怕對方是他最親密的愛人。
葉穗穗卻越發見不得他這樣。
她看了看時間,上班來不及了,隻能先這樣:“等我回來咱們再說。”
她起身,戴上圍巾出了門。
陸正堯跟着到了大門外,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驚覺。
自己這是怎麽了?
這突如其來的軟弱猶豫,都不像他了。
這樣可不行,吞吞吐吐假假咕咕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他就應該像葉穗穗說的那樣,疼得時候就喊疼,不想離婚,也要大聲說出來。
無論葉穗穗有什麽理由,都不可以。
打定主意,陸正堯的心踏實了下來。
回屋将飯吃完,收拾好了餐桌,鎖上門去了營部。
正巧遇到丁晨光出來,見到他,吞吞吐吐的打了聲招呼。
再次就上次夏曉露的事情跟他道歉。
陸正堯想起就是因爲這個家夥要離婚,才讓葉穗穗想起來這茬,這讓他對丁晨光本來就很一般的觀感更加不好了。
偏偏丁晨光一無所覺,邀功一樣,對陸正堯說道:“艦長,我今天是要帶夏曉露回家去把婚離了。”
“太輕率了一點。”陸正堯神色淡淡的。
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敢情你老婆溫柔漂亮乖巧懂事還不拖後腿了。
丁晨光心中腹诽,嘴上歎氣:“沒辦法,這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我甚至都不明白,她爲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以前挺通情達理的。”
陸正堯正要說話,旁邊忽然蹿出一個人來:“丁晨光做得對,兩個人之間差距太大,不合适,就應該早點離婚。”
是盛钺,他嘴上說着丁晨光的事情,看着的卻是陸正堯:“您說呢,陸艦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