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葉穗穗當衆打了臉,立刻就不幹了,隔着櫃台,伸手去拽葉穗穗的胳膊:“你爹娘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怎麽就不是絕戶了?”
隻是她的手還沒等抓到葉穗穗的衣服,盛钺就一個箭步沖了進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擰到身後,同時将她的腦袋摁在了櫃台上:“有話說話,動手算什麽本事?”
他力氣很大,壓得二大娘擡不起頭來,隻能“诶呦诶呦”的叫疼,叫嚷着讓盛钺放開她,可還沒等盛钺松手呢,身後就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熟悉到讓二大娘隻跟這人見過一面,就足足做了兩年的噩夢。
“我們家将來生了孩子,甭管是男孩女孩,老大都姓葉,這樣,我老丈人丈母娘還是絕戶嗎?”
盛钺聽到這個聲音,動作一頓,沒注意到自己摁着的那個老太太此時腿都軟了,要是沒有他壓着,早就順着櫃台出溜到地下去了。
葉穗穗像是終于找到了主心骨:“陸正堯,你怎麽回來了?”
陸正堯走了進來,笑望着她:“你說呢?”
他本來都要上艦艇了,可臨時想起葉蓓蓓爹娘都是什麽德行的爛人,擔心自己的小媳婦被人欺負,又連忙趕了回來,果然,離大老遠的,就聽到那個女人的叫嚣,心頭頓時一團火氣。
走到櫃台前,先安撫的摸了摸葉穗穗的頭。
轉而看向盛钺。
盛钺也在看他,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鍾之後,盛钺将人松開,卻此地無銀的解釋:“我沒有想要管你們家的閑事,隻是這兩個人是我無意中帶過來的,我不知道他們心懷惡意,得負責。”
陸正堯靠在櫃台上,懶洋洋的問道:“你要怎麽負責?是把人送走嗎?”
盛钺看了看葉穗穗,遲疑着說道:“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确是做錯了事,負責到底,也是應該的,盛钺心道,他才不是被陸正堯給激将了。
陸正堯點點頭,屈起手指,一下一下的點着二大娘眼前的玻璃罩子。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背上帶着一道清晰的疤痕,葉穗穗的目光被吸引過去,覺得這根手指,有一種莫名的性感。
可卻不知道,在二大娘眼裏,這手指跟閻羅殿的判官筆無異。
二大娘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待宰的雞,脖子上的毛都被拔幹淨了,就等着那把刀落下來,将她頭身分離。
可陸正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手指隻是不斷地敲着玻璃面,愣是不說話。
二大娘覺得自己的心跳都不正常了,完全跟着陸正堯的節奏走,陸正堯敲一下,她的心就跳一下。
陸正堯開口了:“竟然還敢找來?”
短短的六個字,卻激起了二大娘一身冷汗。
她張張嘴,想要辯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直到“嘩啦啦”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盛钺錯愕的挪開了手,看向地面。
就連裴代雲跟邝瓊音,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葉穗穗納悶怎麽了,踮起腳尖抻着脖子看過來,才發現二大娘竟然尿了。
尿液順着棉褲腿裏面流出來,滴答到了地面上,看起來髒兮兮的,惡心極了。
她一臉的不忍直視,簡直不敢相信,記憶中潑辣不講道理,打遍雙龍村的二大娘,竟然被陸正堯一句話,就給吓尿了。
旁邊的二大爺更是吓傻了一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不出來都在想什麽。
服務社門口已經圍了一群人,大家捂着鼻子,嫌棄的看着二大娘。
盛钺更是連忙松了手,退避三舍,唯恐被沾上什麽髒東西。
沒想到二大娘失去了支撐,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葉穗穗的手抓住了陸正堯的手腕,男人的手腕青筋血管分明,覆着一層一層薄薄的肌肉,骨骼結實有力,讓葉穗穗心安。
陸正堯低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隻小爪子,唇角微微上翹,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轉而看向二大娘:“沒有兒子就叫絕戶,怎麽?女人就不是人?你忘記了,你自己也是個女人了?”
他語氣神情都是淡淡的,可說出來的話,卻擲地有聲。
圍觀衆人議論紛紛。
對啊,什麽絕戶,不過是封建社會留下來的糟粕,女兒也是人,怎麽就連同爲子孫後代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葉穗穗看着陸正堯,兩隻眼睛放光。
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論調,從前爸媽就一直說男女平等,女人能頂半邊天。
可她爸媽是老師,本身性格開明,通情達理,從來就不在乎那些陳俗陋習。
她第一次,從爸媽以外的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一直往她心坎上爬的那個英雄,形象好像又高大了幾分,離她的心窩窩,也更近了一些呢。
盛钺一回頭,看到這副情景,有點受不了,心道這樣的話,自己也會說,隻是他不像是陸正堯那麽投機,總會在人前說這些話而已。
而坐在地上的二大娘才緩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尿了出來,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愣之中。
這世上沒有比這更窩囊,更難堪的事情了。
自己還不到五十歲,腿腳靈便,腦子沒毛病,突然發生這種事,傳出去她以後還要怎麽做人。
她擡頭,想要表達什麽,可對上陸正堯的目光,就下意識整個身子往後退了。
“幹什麽呢?這屋裏什麽味?”許志和騎着自行車從山上回來,看到服務社門口堵着一群人,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撥開人群走進來,看到這一幕,隻覺得糟心無比。
“你們什麽人啊?在這幹什麽?”他擡頭,看到陸正堯跟盛钺,眼前隻覺得一黑。
就知道,這兩個人同時在場,肯定沒好事。
可眼下不是追究這兩個人責任的時候。
要趕緊處理眼前的場景。
這是服務社,裏面一股尿騷味可怎麽行。
“趕緊處理了。”
這個命令沒點名給誰。
陸正堯朝着盛钺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