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蓓蓓擡頭看了葉穗穗一眼,又看了看前面的盛钺,神情困惑。
葉穗穗比她還困惑:“你怎麽就這麽肯定?”
盛钺笑道:“你要是陸正堯的家人,馮衛紅早就上趕着讨好你了,哪裏還會跟你針鋒相對?”
葉穗穗:“你知道的還不少。”
她看到葉蓓蓓隻搭了個邊,壓根沒敢實實在在的坐在靠椅上,就想着等到家再把真相說出來吧,不然現在盛钺跟她翻臉的話,最不自在的一定是葉蓓蓓。
車子停在家門口,盛钺果然意識到不對勁:“我記得這東院住的是楊安生家,西院住着陳世友家,中間……”
“中間是陸正堯家,你說的沒錯,我的确不算是陸正堯的家人,我是他愛人。”葉穗穗打開車門,帶着葉蓓蓓下去。
盛钺還在震驚之中:“你怎麽……”
“對不起啊,盛同志,剛才沒告訴你真相,就是不想讓你半路把我們給扔下,也謝謝你,送我們回來。”
葉穗穗誠心道謝,盛钺卻不買賬,他依舊是難以置信的看着葉穗穗:“你說的是真的?”
“騙你幹什麽?騙你恨屋及烏,對我有好處嗎?”葉穗穗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更加天真無辜。
盛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跟陸正堯還真是天生一對。”
“謝謝你的誇獎,大家都這麽說。”雖然是聽得習慣了,可葉穗穗還是會害羞。
“誰誇獎你們了?”盛钺很無語,他是想說這兩個人都一樣無恥,可看着葉穗穗顫動的長睫毛,話到嘴邊上,就愣是說不出來。
他很快給自己找到了借口,陸正堯再怎麽該死,自己也犯不着跟一個小女子在這斤斤計較。
他下了車,将自行車拿下來,交給葉穗穗。
“謝謝。”葉穗穗再次道謝,沒心沒肺的像是一個空心蘿蔔。
盛钺翻着白眼從她面前走過,卻沒注意腳下,一腳踩在了石子上,踉跄好幾步,差點摔倒,還好他身手敏捷,及時站穩了。
一轉頭,對上葉穗穗葉蓓蓓驚訝的目光,他面色一熱,擡手扶了扶帽子,輕哼一聲,姿态潇灑(自認)的上了吉普車,随後開着車揚長而去。
葉蓓蓓小聲嘀咕:“這人,好像腦子有病。”
葉穗穗想起這兩天剛學會的濱城話:“嗯,是有點彪。”
葉蓓蓓眼神複雜的看着她,正要說話,一直在路邊玩的兩個小孩跑了過來,一口一個“小嬸”的叫着。
葉穗穗也看到了她們:“虎頭,寶丫。”
兩個小孩跑了過來,寶丫被虎頭擠了一下,差點撞到葉蓓蓓,連忙躲開了。
葉穗穗的注意力都在兩個孩子身上,完全沒注意到葉蓓蓓的神色:“小心點,别摔着了。”
她又給葉蓓蓓介紹:“這是隔壁楊主任家的雙棒,虎頭,寶丫,這個是小姨。”
倆小孩抱着她的腿,口中叫着:“小姨”,眼中卻滿是好奇的打量着葉蓓蓓。
葉蓓蓓點了點頭:“你們好。”
葉穗穗想起口袋裏還有個橘子,是中午服務社發的,直接剝開分給了兩個孩子。
小孩接了橘子,抱着她撒了一會兒嬌,就各自跑開了。
有人路過跟葉穗穗打招呼:“葉同志,下班了,唉,這是誰啊?怎麽叫花子還上島了?”
葉蓓蓓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我堂姐,特地來看我的。”葉穗穗解釋。
對方尴尬的笑笑:“啊,對不起啊,我不知道,那啥,有時間帶你堂姐去家裏串門啊。”
“好。”葉穗穗應了,等人走開之後,招呼葉蓓蓓進院:“她說的話你可别往心裏去。”
“我知道,人家不是故意的,我這樣,任誰看了都像是叫花子。”葉蓓蓓道:“我讓你也跟着我一起丢人了。”
“你可千萬别這麽想。有什麽丢人不丢人的,誰還沒有個三災五難的。我就是好奇,你究竟是怎麽來到濱城的,你這樣,路上有沒有被人欺負?”
“誰能欺負我,跟黑炭似得,我一直戴着帽子,人家也看不出來我是男是女。”
兩個人進了院,葉穗穗将自行車停在了廊檐下。
王桂華開門出來,看到葉蓓蓓,差點沒認出來:“怎麽造這樣呢?”
“娘,咱們先進屋吧,蓓蓓都要凍壞了。”葉穗穗道。
王桂華連忙把人讓進屋裏。
進屋之後,王桂華先給葉蓓蓓打了熱水,讓她将自己從頭到腳都清洗一遍。
葉穗穗将窗簾拉上,門挂上,安撫着從進來之後就一直打立正的葉蓓蓓:“你别害怕,這又不是别人家。”
“是啊,這是你姐姐家,就跟你自己家似得。”王桂華想到這麽好的閨女,要被家裏人換親嫁給傻子,心就軟了。
葉蓓蓓脫掉身上的衣服鞋子,羞澀的站到了洗衣盆裏。
葉穗穗将毛巾香皂跟洗頭膏全都拿來了,幫她擦着後背夠不到的地方:“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蓓蓓将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自從葉傳宗跟肉聯廠主任家的女兒的婚事黃了之後,她們家的名聲就也毀了,兩個哥哥到現在一個媳婦都還沒娶回來,爸媽早就着急了。
四處拖媒人說親,也不計較彩禮跟閨女的家庭條件了,可二大二大娘名聲在外,縱然是給媒人送了厚禮,人家還是幫不上忙。
好不容易有這樣一門親事,隻要葉蓓蓓嫁過去,對方不僅将女兒嫁過來,還能給三百塊錢的彩禮,二大二大娘想都不想的就答應了,壓根不考慮女兒的未來。
葉蓓蓓不甘心,千方百計的弄到了葉穗穗的地址,半夜從家裏跑了出來。
她兜裏沒錢,一路搭便車,扒火車,要飯過來的。
在濱城火車站要了兩天的飯,才湊夠了坐船的錢。
她抓着葉穗穗的手,哀求道:“穗穗,你留下我吧,讓我給你做牛做馬,爲奴爲婢都行,隻要不讓我嫁給那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