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海沒想到連她也勸自己戒煙,沒舍得卷剛過門的兒媳婦的面子,妥協的說道:“我從十三四歲就開始抽煙,這麽多年了,一下子就想戒,也戒不掉,慢慢來,慢慢來成嗎?”
王桂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答應戒煙,跟葉穗穗交換了一個眼神,寬恩道:“行啊,沒有人逼着你要立刻就把煙戒了,你心裏有數就成。”
一輩子的老煙槍了,哪能說戒就戒,王桂華也怕過猶不及。
面條是熱湯面,裏面放了酸菜和辣椒,吃起來酸辣開胃,幾個人都沒少吃。
就連葉穗穗都比平時多吃了一碗面條。
吃完飯之後,王桂華收拾了餐桌,就跟陸大海去東屋睡覺了。
葉穗穗将頭上的絨花摘下來,别在了鏡子上面。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還覺得像是做夢一樣,總覺得不那麽真實。
她結婚了,嫁人了,以後跟陸正堯就是正兒八經的兩口子了。
爸爸媽媽應該會喜歡這個女婿吧。
昨天公公婆婆讓她跟陸正堯提一提姐姐的事情,她想了兩天了,都還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畢竟,她和他是真的不熟。
“穗穗,是不是要洗臉?”陸正堯端了水進來,放在了凳子上。
葉穗穗點了點頭,随後說道:“你不需要幫我打洗臉水的。”
其實不隻是打洗臉水,陸正堯幫她做的事情太多了,簡直是把她當小孩子對待。
從前爸媽還在的時候,雖然也慣着她跟姐姐,可是該做的事情,她還是做得。
陸正堯卻并沒打算改,他轉身出去,将洗腳盆也端了進來,随後将門關上之後,又将窗簾拉上,這才說道:“順手的事情,你别太大驚小怪了,再說了,等以後我經常出海,留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這些事,想幫你都幫不了。”
葉穗穗注意力被拉走:“你們出海,都要做什麽啊?”
“巡邏,維護海上的治安和漁民的安全。”太多的職責,他也不方便洩露。
葉穗穗問道:“那出去一趟,都要幾天時間?”
陸正堯扯着她的衣服領子,将人拎到了臉盆前邊。
葉穗穗低頭洗臉。
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斷則三五天,多則半個月,一個月也都是有的,不一定。”
“海上會遇到大風浪嗎?會有危險嗎?”葉穗穗好奇的擡頭看他。
陸正堯随手拿過晾衣繩上挂着的毛巾遞給葉穗穗:“會,不過我們現在經驗越來越豐富,會盡量将危險降到最低。”
“那……”葉穗穗皺着眉頭:“那就還是有危險了。”
陸正堯将她眉心的那個川字抹平:“别這樣,這是我們的責任,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情,如果說危險,做什麽沒有危險,就算是平時吃飯,還要小心傷食噎着呢。而這個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做着比我們還要危險百倍千倍的工作呢。”
葉穗穗道:“這不一樣。”
“沒什麽不一樣的。”這個問題進行下去,太危險,陸正堯不得不轉移葉穗穗的注意力:“我記得你姐姐,叫葉芝芝是吧?”
葉穗穗點頭:“是啊。”
“很潑辣很厲害的女孩子,跟同歲的男孩子打架,能把人騎在身子底下,揍得嗷嗷叫的人。”陸正堯印象模糊,沒說那女孩像是個假小子,已經是給這個大姨姐面子了。
葉穗穗卻很崇拜自己的姐姐:“我姐老厲害了,兩年前,要是她在的話,我大爺大娘他們根本不敢那麽鬧事。”
陸正堯笑道:“你也挺厲害的,我聽說了,當年咱爸媽出事之後,你大爺大娘他們非說橫死的人克全家,都不讓在你家停靈,還要把咱爸媽的棺材擡出村子,是你拿着菜刀抵在你大爺的脖子上,硬把那群人吓跑的是嗎?”
他當時聽到的時候,隻覺得不可思議,後來想起自己在胡同裏抓到要做壞事的陸正有,當時葉穗穗擡起腿分明是要廢了陸正有的命根子,就明白,這丫頭其實外柔内剛。
并沒有葉家那些人以爲的那麽好欺負,不然的話,她當時也不會從相親對象家跑出來了。
“嗯,我當時本來是想要以我自己的命威脅他們的,可是那菜刀又沉又鋒利,我怕割傷自己,再說了,做錯事的明明是他們,我爲什麽要朝自己動刀子啊,你說是吧?”
陸正堯:“……你真奸。”你大爺記你一輩子啊,怪不得你大娘那麽積極的張羅要給你找婆家呢。
葉穗穗歎了一口氣:“說起來要是我姐當時在家,他們一定不敢打這個主意。”
“那也不見得,就算是你姐姐在家裏,也不一定真的就敢和他們動刀子。”陸正堯要說的當然不隻是這件事,他提起葉芝芝,也是有其他原因的。
“我吃飯之前,還想着,要不要登報發尋人啓事,找你姐姐。這樣效率可能更快一點。當然,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好,那我就直接拜托我的戰友和朋友幫着打聽打聽,隻是速度不是那麽快。”
葉穗穗仔細思考。
陸正堯将洗腳水直接送到她面前。
她脫了襪子,将腳跑進去:“咱們可以登報,但不是尋人啓事,而是觀後感,戲評。”
陸正堯沒太明白:“什麽意思,你解釋一下。”
葉穗穗道:“直接登尋人啓事,不管說什麽,都會影響我姐姐的聲譽,咱們直接登戲評,評論他們的戲曲演出,我記得他們劇團的那個當家師傅叫高良工。他很厲害,會很多戲種,不隻是地方戲,唱的也很好,每次回杯記都能唱哭一群人。”
陸正堯明白了:“咱們留下聯系方式,讓他們看到這個就聯系咱們?”
葉穗穗點頭:“是啊,其實報紙上的尋人啓事,未必人人都會看,可是,這種如果将高良工的大名放在标題裏,他們劇團肯定不會忽略。”
陸正堯笑了。
葉穗穗被他笑得心裏沒底:“到底行不行啊?”
“行,怎麽不行。”陸正堯捏着她的鼻子說道:“你怎麽這麽聰明,能想出這個辦法來?還戲評,你懂得還不少。”
葉穗穗嘟嘴:“我媽喜歡這些,總說這些戲曲裏藏着大智慧,她經常寫的,隻是從來沒發表過。”
陸正堯也能理解,文老師向來低調,再說了,那些年農村人,想要在報紙上登點什麽東西也費勁,葉老師幫文老師登尋人啓事,還專門跑了幾趟市裏。
文老師總不能因爲這事,就去跑市裏。
不要說來來回回的路費,就說路上浪費的時間也不劃算。
“那,這個戲評,你寫?”陸正堯看着自己的小媳婦。
葉穗穗點頭:“不然呢,你又沒聽過他們唱戲。”
陸正堯點點頭:“那好,我等你的戲評出來,立刻找人給你刊登。”
葉穗穗好奇:“很容易嗎?”
陸正堯道:“今天那位盛老的女兒,就是省報的,我們可以走個後門,找她幫忙啊。”
“真的啊?”葉穗穗高興了,現在就想去寫,低頭一看,才發現男人的腳,此時也泡在了洗腳盆裏,正夾着她的腳呢。
“你怎麽這樣啊?”葉穗穗控訴。
兩個人一起泡腳,這感覺,比牽手還讓人尴尬。
陸正堯危險的眯了眯眼睛:“我前兩天一直想這麽做來着。爲什麽沒做,你應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