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這臉色白裏透紅的,多招眼啊。”
她還挺滿意自己的傑作,尤其是葉穗穗臉上那兩坨誇張地“高原紅。”
“這是結婚,又不是唱樣闆戲。”
畫的跟紙紮人似得,可不招眼麽,頂着這樣一張臉,那不是拜堂,那是拜見十殿閻羅。
陸正堯拿了毛巾,不由分說,就要幫葉穗穗把臉上的胭脂擦掉。
于鳳芝一把将毛巾搶了過去:“你個大男人,懂什麽好看不好看的,起開起開,一點審美也沒有。”
她逢年過節的就愛給兩個孩子這麽打扮,看起來像是年畫娃娃似得,别提多喜慶了。
毛巾被人抽走,葉穗穗自己動手,将臉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擦下去:“嫂子,我之前就說不好看,你果然是在忽悠我。”
于鳳芝:“……這怎麽可能呢,是真的好看,不信你問問你巧娥嫂子她們。”
葉穗穗跟陸正堯相視一眼,兩個人默契的不接茬。
葉穗穗去洗了一把臉,将那個亂七八糟的妝容洗掉,看着鏡子裏恢複一臉清爽的自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若有所覺的回頭,看到陸正堯的臉上也露出“松了一口氣”似得表情,不由失笑。
見她笑了,陸正堯的嘴角也随之上翹。
葉穗穗雖然反抗成功,不用再把自己的臉擦得跟猴屁股似得,可還是被王巧娥幾個人強制性的擦了口紅。
饒是這樣,也足夠葉穗穗覺得别扭了:“用得着這樣嗎?好像要上台唱戲似得。”
“怎麽不好看,你看擦上這口紅,整個人精氣神立馬就不一樣了。”王巧娥是怎麽看怎麽滿意,私底下跟于鳳芝悄悄議論,就葉穗穗這小模樣,馮衛紅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粉嫩的唇瓣此時紅滟滟的,配上一張粉白如玉的小臉,嬌豔的像朵花。
陸正堯洗臉的空檔,瞥了好幾眼。
王桂華拿了皮鞋過來,跟他擦肩而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陸正堯隻覺得莫名其妙,人家娶兒媳婦都高高興興的,怎麽他媽娶個媳婦卻一直擺着一張怨種臉,好像自己搶了她什麽東西似得。
她不是挺喜歡葉穗穗的嗎?每次寫信,可都問兩個人究竟什麽時候辦婚禮。
不過眼下他也管不了那麽多,洗了臉,刷了牙,刮了胡子,換上一身幹淨的軍裝。
胸前也被戴了一朵紅花。
葉穗穗這會兒又坐回東屋炕上去了,身下墊着的是坐福被子,懷裏抱着一個蘋果,兜着一把斧頭。
蘋果代表平安喜樂,兜斧是兜福。
部隊宣揚新事新辦。可王桂華還是覺得這些老傳統可以簡單一些,卻不能省略。
她讓兒女雙全的于鳳芝用臉盆打了一盆水,在裏面放上兩根長長的大蔥,寓意婚後生活生活郁郁蔥蔥,長長久久,也是期盼孩子能早點到來,聰明伶俐。
陸正堯也被強制性的摁在了被子上,跟葉穗穗坐在一起。
兩個人肩膀挨着肩膀,手臂蹭着手臂,葉穗穗被男人濃烈清凜的氣息包圍着,臉色比擦了胭脂還要鮮豔。
她本能的想要躲開,肩膀上卻多了一條手臂。
轉頭看向始作俑者,陸正堯指了指前面:“照相了,保持微笑。”
楊安生拿了相機過來,給兩個人拍了一張結婚照,又給四個人拍了一張全家福。
随後王桂華從口袋裏拿出兩個紅包來,塞到葉穗穗的手裏:“這是我跟你小姑給你的壓腰錢。”
屋子裏人太多,外面這會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一群看熱鬧的,也不方便将錢塞到腰帶裏面,她隻能将壓腰錢放到葉穗穗的口袋裏。
她捂住了葉穗穗想要拒絕的手:“乖啊,這錢肯定是必須要收的,這樣以後腰包裏才不缺錢花。”
葉穗穗隻能收下。
于鳳芝端來了一盤餃子,将筷子塞到陸正堯的手裏:“先夾給穗穗。”
陸正堯将盤子筷子接了過來,夾了一個餃子送到葉穗穗嘴邊。
葉穗穗咬了一小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于鳳芝連忙問道:“怎麽樣,生不生?”
葉穗穗回答:“生的。”
衆人聞言哈哈大笑。
于鳳芝更是笑着問道:“生幾個?”
葉穗穗還在茫然之中,旁邊的陸正堯就已經回答了:“生一窩。”
“什麽嘛,還生一窩,你怎麽不說生一個排出來?”楊安生打趣。
陸正堯順口道:“那就生一個排。”
衆人再次笑了起來。
陸正堯難得開玩笑,王巧娥于鳳芝等人都忍不住逗了他幾句。
王桂華的臉上也終于有了笑容。
葉穗穗這會兒總算是明白了這些人說的是什麽,本來就發燒的臉熱度居高不下。
嘴裏的餃子還沒吃完,她下意識就要吐出來,于鳳芝趕緊攔道:“别吐别吐,這個可得趕緊吃下去。”
陸正堯也看着她。
葉穗穗隻能将餃子咽下去,她苦着臉滿心别扭。
陸正堯悄聲問道:“怎麽,不好吃嗎?”
葉穗穗:“……”不是好吃不好吃的問題,怎麽感覺這個餃子吃下去,她就真的要給這個男人生出一堆孩子來?
陸正堯将剩下的半個餃子直接吃掉了。
葉穗穗想要攔着都沒來得及,他又吃了兩個,這才放下盤子,問道:“這回總行了吧?”
“這才哪到哪啊。”于鳳芝讓人将盤子筷子收走。
攤着手對陸正堯說道:“先幫新娘子把鞋穿上吧。”
婚鞋是一雙新買的皮鞋,陸正堯記得之前看到他媽拿着了,就直接去問王桂華鞋子放哪了。
王桂華的嘴卻像是上了一把鎖似的,嚴實得很:“你自己找吧。”
藏鞋也是鬧婚的習俗之一,陸正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隻是從來都是娘家人刁難新郎,輪到自己這裏,反倒是被親媽刁難。
這哪是親媽,分明是後媽。
他在幾間屋子裏溜達了一圈,準确鎖定了西屋的床底下。
果然在裏面找到了鞋,一轉頭,親媽正闆着一張後娘臉,不甘心的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