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海看到她這潑辣陣勢,哪裏還敢犟嘴,連忙應承道:“随你高興,你說啥就是啥,你說兒子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那都是對的。”
“滾,越老越不正經,幹你的活去!”
陸大海答應一聲,又出去幹活了,葉穗穗本來想要他歇歇,也被他拒絕了。
葉穗穗來到了廚房,王桂華還想攆她出去,她一邊往竈坑裏加木頭一邊說道:“娘,我想跟你多待一會兒,成嗎?”
沒想到就是這麽一句話,把王桂華給說哭了,中午飯都吃的心不在焉的,吃完飯,葉穗穗要去刷碗,也被她拽了回來。
她掃了一眼陸大海,陸大海連忙識趣的紮起了圍裙:“穗穗歇着去,廚房我打掃就行了。”
葉穗穗拗不過兩個人,隻能将廚房衛生交給陸大海。
王桂華直接把人拉到炕上去睡午覺。
葉穗穗也睡不着,想要起來,繼續鎖邊吧,又被王桂華強制性的給摁住了:“活放那,下午也别幹了,其實你今天都不應該幹活。”
王桂華想,這要是葉老師兩口子還活着的話,眼看着小女兒要出嫁了,肯定提前一個星期,就讓她安安生生的待着,什麽也不幹。
那兩口子把兩個閨女當眼珠子疼,她是知道的。
自己總标榜把葉穗穗當閨女看待,可實際上,還是做不到,粗枝大葉的,不是忘記這,就是忽略那個。
婆媳倆躺在一起,王桂華幫着葉穗穗捋着碎發,想起去世的葉爸葉媽不能親眼看着小女兒出嫁,葉穗穗結婚,娘家親人一個都不在身邊,心裏就說不出的酸澀,真是恨不得将葉穗穗帶回家去,再寵她兩年再說。
陸大海洗完碗,往東屋一瞥,看着自家老婆子那個臉色,就知道她又開始犯軸了,也不敢打擾。
喝了一壺茶水,就去跟人借了馬車,到山上拉石頭去了。
葉穗穗本來沒有困意,可是被王桂華拍小孩似得手法一下一下的拍着,還是睡着了。
等睜開眼的時候,王桂華早已經不在身邊,反倒是一左一右多了兩個小孩,虎頭寶妞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睡得小臉紅撲的,虎頭還打起了呼噜。
呼噜聲不大,還挺有規律。
葉穗穗伸手捏住孩子的嘴巴,呼噜聲停了,虎頭無知無覺的翻了個身,躲開了葉穗穗的手,又繼續打起了呼噜。
隔壁屋子傳來了說話聲。
于鳳芝王巧娥都在,還有其他人,正跟王桂華說着晚上婚禮的事情。
葉穗穗聽着尴尬,也不知道是該起來還是不該起來,索性繼續躺着閉目養神。
直到王桂華過來叫人起來:“穗穗,時間不早了,乖,該起來梳妝打扮了。”
她半彎着腰,用胳膊肘杵在炕上撐着身子。
葉穗穗一睜眼,就對上她的眼睛,不由得想起以前媽媽叫自己起床的時候也愛用這個姿勢,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是一樣的,心裏微微泛酸,叫了一聲娘。
王桂華伸出手指,擦了一下她的眼角。
葉穗穗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掉眼淚了,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王桂華捧着她的臉,蹭了蹭面頰,十分親密的說道:“娘是真的舍不得啊……”
明明是兒子娶媳婦,王桂華卻愣是整出閨女出嫁的架勢來。
其實也不怪她,葉穗穗細心周到,乖巧懂事,長得還特别好看,簡直就是她做夢都想要的女兒。
再加上葉穗穗親人一個都不在身邊,她心中的憐惜也就更加濃烈了。
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晚上陸正堯下班。
她看着親兒子的眼神,楞像是看到要拱自家白菜的豬。
弄得陸正堯一臉莫名,特意将老爹拉到一邊,打聽怎麽回事。
陸大海:“閨女要出嫁了,舍不得。”
陸正堯:“病得不輕。”
他之前還挺高興,媳婦跟老娘相處的那麽好,沒有什麽傳說中的婆媳矛盾。
現在卻覺得這簡直不正常,他媽可以把兒媳婦當成親閨女對待,卻不能真的以爲那就是自己親閨女啊。
陸大海倒是能體諒王桂華:“想當年,在你後邊,兩個都是女孩,愣是一個都沒成活,人家算命的就說你命硬,獨根吊,上下不靠,這也是真的沒說錯啊,你跟你那兩個親弟弟也不太親。”
陸正堯:“大喜的日子,說這個,晦氣不晦氣?”
他是老大,上面要靠誰去?至于那兩個妹妹,那個時候缺吃少穿的,家裏窮得要死,營養跟不上,自然身體就不好。
這在那個年代,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陸大海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朝地上吐了兩口唾沫,想要把晦氣吐走。
陸正堯本來要進屋,邁出去的腳步一頓,沉聲警告自己老爹:“當着穗穗得面,不要胡說八道。”
也不知道那小妮子迷信不迷信,本來就已經張羅要離婚了,萬一要是真的把他當成天煞孤星什麽的,不肯嫁了怎麽辦?
他的眼神太犀利,陸大海隻能點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陸正堯還要再警告一句:“宣揚封建迷信,小心把你抓起來。”
陸大海:“……”這才是病得不輕的。
陸正堯進了屋,葉穗穗已經換好了衣服,梳好了頭,正乖乖的坐在炕上。
她下身黑色褲子,上身小西服領的紅色呢子衣服,中間系着一條腰帶,看着時尚雅緻又大方。
裏面穿着一件玫紅色的毛衣,耳朵上帶着一對紅色耳環。
頭發盤在腦後,露出修長潔白的頸子,鬓邊插着幾隻紅色的絨花,兩隻細弱的手腕上,各戴着一隻銀镯子,他給買的那塊坤表,戴在右手腕上。
嘴唇紅潤潤的,唇珠更加飽滿可愛,看着就很好親,見他看過來,嘴唇微微抿緊。
陸正堯下意識咽了一口口水。
不過他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走過去,擡着她的下巴打量了一番,神色不善的問道:“這臉怎麽回事?被誰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