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丫頭把她當猴耍,明明知道錄音機是幹什麽的,卻愣是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馮衛紅顯然是忘記了,自己剛才說話時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和别有用心的初衷
葉穗穗看着她,慢吞吞的說道:“馮同志,我以爲你的嘴是租來的?”
馮衛紅:“嗯?”
葉穗穗:“着急還回去,說話才那麽快,我壓根也插不上話啊!”
馮衛紅:“……”
爐子上的熱水開了,水壺“嗚嗚嗚嗚”的一直響,像是故意在嘲笑馮衛紅一樣。
葉穗穗将開水灌到了暖壺裏。
她本意是不想一直麻煩别人,殊不知這一切落在馮衛紅眼中,就成了她是在故意宣告主權。
馮衛紅有自己的驕傲,被陸正堯忽視,她尚且還能忍受,可葉穗穗這一系列的言行舉止,卻讓她萬萬不能忍受,拿了桌上的圍巾就準備回去。
王桂華送她出門,誠意滿滿的邀請她明天跟着一起去濱城給葉穗穗陸正堯置辦結婚用品:“我們哪哪都不熟悉,有什麽都不懂,沒個熟人帶路隻怕讓人糊弄了,就隻能拜托小馮同志你跟我們一起去了。”
馮衛紅心中得意也不推辭。
這可真是想睡覺就來枕頭,這幾個人今天在濱城火車站直接轉坐船過來的,一定都還沒見識過城裏究竟是什麽樣,自己明天就要帶着他們好好去長長見識,也好讓他們知道,隻有自己這樣有文化,見識多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陸正堯,至于那個鄉下妞,還是哪來的回哪去吧。
而且,看陸大娘這樣,說不定心裏早就對這個兒媳婦不滿意了,不然也不會在她跟葉穗穗鬧了個半紅臉之後,還專門邀請自己跟着他們一起進城。
“那行,大娘,我明天早晨過來找你們,你們也早點起來,可别誤了點,咱們這島上,一天就隻有這麽一趟往返船。”
她朝着房門口的葉穗穗一揚下巴,本想看到對方失落自卑的神情,可哪想到對方卻隻是遞過來一個同情的眼神。
爲什麽又是這個眼神?
馮衛紅神情一頓,随即更加憤怒,這葉穗穗莫非是個傻子,自己用得着她同情嗎?
她有什麽需要她同情的啊?
怪不得陸大娘看不上她,感情陸正堯等了兩年才等來的媳婦是個缺心眼。
馮衛紅驕傲的一扭頭,踩着小皮鞋“哒哒哒”的離開了。
她也就沒看到在她身後的王桂花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
送走馮衛紅,于鳳芝跟王巧娥幫着幾個人收拾了東西,這房子跟老家那種常見的筒子房格局不一樣,東西各兩個居室,中間是飯廳和廚房。
西屋是他們的新房放的是一張床,東屋則是一鋪通長的炕,已經被燒得滾熱,走過去一股熱氣直往臉上撲,炕上能睡七八個人,特别寬敞,隻是陳設相對簡單了一些,除了兩個半舊的櫃子以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好在打掃的很幹淨。
打水要去井台,是公用的,人多的時候還需要排隊,水缸很大,快到葉穗穗的胸口了,滿滿的一缸水,還是于鳳芝今天幫着打的。
廁所也是公用的旱廁,出了大門,幾十米以外就是。
好在不是露天的,比老家強很多。
新房子沒有女主人,一直還沒開竈呢,王巧娥懷着孕不方便,于鳳芝本想讓幾個人去自己家裏吃頓飯,葉穗穗幾個人哪裏好意思,正推辭間張陽就拎着幾個飯盒進了院。
“大爺,大娘,嫂子,營長讓我來給你們送飯。”将飯盒放在桌子上,張陽又跟于鳳芝王巧娥打了招呼。
于鳳芝打趣他:“行啊,小子,你來的還挺及時。”
張陽笑着解釋:“是我們營長惦記着大爺大娘跟嫂子都沒吃飯呢。”
兩年時間,葉穗穗還是不能完全适應别人将自己和陸正堯放在一起,聽人叫她嫂子,就會不自覺的臉紅。
這要是在老家,被兩個妯娌看見了,肯定會打趣一番。
好在她今天的臉大部分時間都是紅的,于鳳芝跟王巧娥還以爲她皮膚天生就這樣,壓根沒在意。
飯菜送過來了,王巧娥也還是邀請幾個人晚上去她們家:“晚上弄點海貨給你們嘗嘗,也就算是給你們接風了。哦,對了,咱們這的鲅魚又長又大,一個個都有三五斤,晚上我做給你們吃。”
眼見幾個人還要推辭,她幹脆不給她們開口的機會:“就這麽說定了,要是再推三阻四的,我可就不高興了,這不是把我們當外人嗎?”
話說到這份上,葉穗穗幾個人自然也不好再推辭,王桂華隻能說道:“那行,我們晚上早點過去,還能幫把手。”
“不需要,你們坐了一宿的火車,肯定也累了,一會吃完飯就先好好睡一覺,啥都不用惦記。”
于鳳芝敢王巧娥走了。
王桂華留張陽一起吃飯,小夥子連忙擺手:“不了,大娘,我直接去食堂吃,這樣,你們要是有什麽事,就去營部找我啊,可千萬别客氣。”
扔下這句話,張陽就走了,陸大海正要吃飯,被王桂華拍了一下:“洗把臉再吃,看你滿臉灰。”
幾個人洗了臉洗了手,這才坐在餐桌前。
軍營夥食不錯,主食是饅頭米飯,菜是紅燒肉,白菜炖凍豆腐,炒土豆絲和炖蘿蔔幹。
在火車上沒吃什麽東西,幾個人這會兒也是真的餓了,飯菜很快被吃的一幹二淨,剩下的一點菜湯都被陸大海泡飯吃了。
葉穗穗洗了碗之後跟婆婆一起去了趟廁所。
一路上碰到人,不停的跟她們打招呼,做自我介紹,大部分都是随軍家屬,隻有少數幾個是這附近的原住民。
新鮮面孔無疑成爲人群焦點,葉穗穗跟王桂華剛從廁所裏出來,就聽到裏面議論紛紛:“長的是挺好看的,像是畫裏的人一樣,比馮醫助可好看太多了?”
“别提了,在碼頭上看到陸營長抱她,兩隻手就掐着她的咯吱窩把人抱起來了,跟抱小孩似的。”
“你看那怯生生的樣子,陸營長一瞪眼,還不就把人吓哭了?”
“這小身闆,能扛得住陸營長折騰嗎?這要是上炕,都怕陸營長直接把人壓壞了!”
葉穗穗戶口本上雖然是已婚,可本質上還是未經人事的少女,哪裏聽得了這種話,頓時臉燒得厲害,低着頭一路小跑,隻想快點離開這裏,沒注意前面的路,哪成想,一腳踩在土坑裏眼看着就要摔倒。
“唉,小心。”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一雙大手掐着她的腰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