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洋聽到這話,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他就知道,安江這麽态度堅決的拒絕,肯定是沒打算就這麽把事情輕輕揭過。
畢竟,許明坤這次的事情幹的,哪怕是他這個秘書在私下裏思忖,都覺得是有些太過于下作和卑劣了,不讓住酒店,不讓參展會,簡直是地痞流氓無賴的手段。
但他也知道,許明坤和安江之間的矛盾真的是很深很深,無法調和的那種。
此前許明坤掌握了主動權,就要逼迫安江,現在,安江既然拿到了主動權,豈有許明坤随随便便給個台階,安江就踩着台階便走下來的道理,肯定要借機向許明坤發難。
“安市長,請放心,這件事情正在調查中,我們會盡力理清緣由,如果是會展中心這塊的工作人員存在工作失誤,一定嚴懲不貸!這也是許書記給出的指示。”趙洋定定神後,慌忙向安江表了句态,然後接着向安江道:“安市長,博覽會現場也有不少企業聽說河西的參觀考察團過來了,很想要見見您,到時候,我幫您引薦一二。”
“不必了,我這個人腦筋比較死,認死理,鑽牛角尖,不喜歡特事特辦,也不喜歡被别人安排。”安江一擺手,向趙洋淡淡道:“趙洋同志,辛苦你跑一趟,時間不早了,我要抓緊時間休息,下午還要去發傳單。”
趙洋的許諾,在安江看來,純粹就是瞎扯淡,聽着好聽的冠冕堂皇之語罷了。
什麽介紹他認識一些企業,認識有什麽用?認識了就能給河西投資嗎?
而且,就算是現在許諾投資,估計最後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放個空炮。
“安市長。”趙洋立刻不死心的想要再争取兩句。
安江一言不發,拿起桌子上的礦泉水,擰開蓋子喝了兩口。
“那安市長您先休息。”趙洋見安江已是端茶送客,隻能起身離開。
安江不置可否的随意點點頭,待到趙洋離開後,嘲弄的笑着搖搖頭,嘴角滿是鄙夷。
許明坤這家夥,把事情幹絕了,搞砸了,想派個小秘書過來息事甯人,把事情給平了,也未免太高估他這位小秘書的能力,太瞧不上他安江了。
今天這事兒,除非許明坤八擡大轎的請,收拾幾個人,再割點肉,否則的話,他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
信不信,他下午就找地方,好好講一講河西市被拒之門外,來到花城之後找不到酒店的情況,他倒要看看,這麽搞,到底是讓他沒面子,還是傷了許明坤的裏子。
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現在就是那個光腳的。
與此同時,酒店樓道,趙洋已是将電話撥給了許明坤,待到接通後,苦笑着低聲道:“領導,他不肯善罷甘休,不願意就此息事甯人,而且,我覺得他想把事情鬧大,說下午還要去發。我跟他開了條件,說願意介紹客商給他認識,可是,被他給下了逐客令。”
“這個混賬。”許明坤聽到這話,心頭立刻一陣窩火,憤憤然的喝罵兩聲。
說實話,他現在真的是有些後悔了。
此番在花城的這番作爲,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隻是,他千算萬算,也着實沒算到,安江這家夥竟然能如此放得下架子,可以在博覽會的門口發放宣傳單頁,宣傳河西市的區位優勢和招商政策,而且還找了人宣傳。
這麽一搞,安江出名了,河西出名了,可是,也把他給架在火上烤了。
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在發出疑問,詢問河西市參觀考察團的成員爲什麽不進博覽會裏面進行宣傳,要是下午安江再去發一圈,麻煩可就搞大了。
不過,他能感覺到,安江沒計劃把事情鬧大。
原因很簡單,今天的宣傳,明擺着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影子,應該是安江籌劃的。
安江既然沒有直接說明是南粵這邊在難爲他,那就是留了一線回旋的餘地,估摸着是打算借助這個機會,從他手裏狠狠的敲點竹杠。
他現在算是有些理解當初徐建立的煎熬和痛苦了,安江這家夥,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你按照常用的路數折騰他,他能給你翻出來十八般花樣,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隻是,如果真的就這麽罷休,還要再給安江點兒好處,他是真的不甘心。
“領導,我覺得,要不還是向他妥協一下吧,剛剛宣傳口的同志給我打電話,說已經有人聯系他們,詢問河西市的相關事宜了,事情若是鬧騰起來,也不大好看。”而在這時,趙洋斟酌着用詞,小心翼翼的向許明坤道。
他知道,許明坤現在需要一個台階。
幹秘書這行,除了要幫領導分憂之外,有時候也得有察言觀色,學會給領導個台階,以便于對方從架子上下來。
“哼。”許明坤悶哼一聲,沉聲道:“六千萬的投資額度,項目他來定,不能再多了,讓他别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好的,領導,我再去跟他談談。”趙洋聞言,松了口氣,然後接着道:“還有博覽會組委會那邊,估計也得給他個交代才行。”
“兩個記過處分。”許明坤臉色陰沉如墨,冷哼道。
他現在,真的是窩火到了極點。
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他現在算是深有體會。
又要查人,又要給投資,安江這次算是賺地盆滿缽溢。
而在這時,趙洋猶豫一下後,低聲道:“領導,我估計這樣不一定夠,投資額度上,我想要往上三個點浮動的權限,這樣的話,回旋的餘地大一些。當然,我會盡力跟他壓價的。”
“有這些就算是燒高香了,還想往上浮動三個點,白日做夢!”許明坤怒聲呵斥一句,然後壓制住心頭的怒火,沉聲道:“兩個點,不能再多了!”
“好,謝謝領導,那我去找他試試。”趙洋慌忙點頭稱是,急忙挂斷了電話,急匆匆向安江的房間再度走去。
許明坤神情陰郁,臉色鐵青,拳頭捏地嘎嘣嘎嘣響。
他截斷了安江與沐家的聯手,本以爲能夠拿捏死安江,讓安江從南粵無功而返,回到河西後,在河西的幹部們面前丢個大臉。
可誰想到,現在竟然成了他主動幫助安江拉投資,這事情的發展,踏馬找誰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