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河西并非是一個太好的選擇。”
賀思建聽着安江的話,雖然也是心頭激蕩,可還是向安江坦誠的說出了心中的顧慮。
這個時候,選擇去閩南,選擇去南粵,或者是折返回齊魯,才算是上上之選,去遠離這些地方的河西,确實不是一個太好的選擇。
“舅舅,我确定就是河西。”安江輕笑一聲,然後接着道:“我知道閩南和南粵那邊要更好一些,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邊是好地方,真正的好位置,早就被人給占了。就算我現在過去,也是安排一些邊角料,不如不要的好。而且,我們的影響力也一直不在那邊!”
“再者說,我太年輕了,現在去那些重要地方的話,太紮眼,也很難會把我安排到重要的位置!河西那邊對現在的我來說,正正好,而且根據我的判斷,也還要些時間才會有事,我正好去艱苦的地方磨砺一下,這樣的話,到時候再去那些重要的位置,也才能更服衆一些。”
“舅舅,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的,以後對我走得路,不多加幹涉了,這麽快就改主意了嗎?”
賀思建聽到安江這話,不由得啞然失笑,沉吟少許後,道:“好,既然你已經拿定了主意,那我支持你的決定,而且這樣也好,過去之後,你距離小清就近了一些,起碼每個周末都能見面,也免得兩地分居之苦,正好,也能争取讓老爺子早日抱上重外孫。”
“嗯,我努力。”安江笑着點了點頭。
賀思建見安江态度樂觀,而且心意堅定,也是松了口氣,又跟安江輕笑着聊了幾句後,便挂斷了電話,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便給老爺子打了個電話,說了下情況。
“小家夥成熟了,想法不錯,值得表揚,我支持他的決定!”出乎賀思建的意料,賀老爺子對安江的決定,竟是表現的極其支持,并沒有爲安江沒選擇那些看起來潛力更大的地方而感到遺憾。
賀思建聽到這話,又松了口氣,笑道:“說老實話,我還擔心您老會覺得我苛待了他,畢竟這次他做了這麽多的付出和犧牲。”
如他所言,現在的小輩裏面,安江可以說是最招老爺子疼的,除了安江的自身表現之外,平時在老爺子身邊親力親爲伺候的梅旖旎也是功不可沒。
說實話,賀思建是真的有些擔心,賀老爺子會對他同意安江去河西的事情大爲光火,将他訓斥一通,卻沒想到賀老爺子竟是對此持贊許态度。
“不,這個小家夥,把問題看得很清楚。那邊看似風光無限好,可實際上,真正風光好的地方,早就被别人給占住了,輪不到他的,就算過去了,最多也隻是蹭一點點功勞而已,既然如此,那不如索性不去,去一個更能展現出能力的地方。”
賀老爺子輕笑一聲,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現在局勢很清晰,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大家夥都在紮着堆往那邊沖,這個時候,他卻反其道而行之,不去那些熱門的地方,而是去一個冷門的地方,去一個艱苦的地方,這是什麽?這就是有覺悟!”
“再者說了,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下面的幹部對他是有意見的,他選擇去河西,也算是給那些人一個如自我罷黜般的交代。”
賀思建聽到這話,啞然失笑道:“這小子想的有您說的這麽深遠嗎?”
“如果有呢?”賀老爺子輕笑一聲,反問一句。
賀思建沉默了下來,旋即仰頭哈哈笑了起來,笑聲中滿是得意和開懷。
老天垂憐,賀家的玉樹雖然枯萎了一株,可是,這新的一株,也已是成長起來了!
賀老爺子臉上也滿是笑容。
說句不客氣的話,他現在就算是撒手人寰,也能夠瞑目了。
不過,他心裏還有個遺憾,那就是如今隻抱過重外孫女,還沒抱上重外孫,等見到重外孫之後再走才算沒有遺憾。
而且,他也想再撐一撐,再用他這把老骨頭爲安江保駕護航一段時間,也想親眼看看自家這個大外孫未來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
公告發布沒多久,葛金榮便在一衆領導的陪同下,走馬上任廬州。
簡短的歡迎會議結束後,葛金榮便熱情邀請安江去了他的辦公室小坐。
“葛書記,這是紀維民留下來的廬州發展規劃,還有廬州一些幹部的個人資料,我個人考察過,這些幹部确實都經得起考驗,在搞經濟,謀發展上是一把好手。你可以留着參考一下……”安江落座寒暄幾句後,便将紀維民當初留下的那些資料交給了葛金榮。
“好,我一定好好參考研究。”葛金榮聞言,當即雙手接過資料,打開認真看了一番後,隻覺得紀維民對廬州的發展規劃當真是真知灼見、高瞻遠矚,可見這位落馬的市首在搞經濟方面當真是一把好手,當即不由得扼腕歎息道:“唉,老紀也真的是可惜了,辜負了領導對他的一番信任,明明這麽有能力,卻走上了歪路……”
“紀維民是可惜了……”安江贊同的點了點頭,旋即望着葛金榮沉聲告誡道:“葛書記,有句話我本不當講,可是,不吐不快,莫要忘了阿房宮賦中那句【秦人無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是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一個紀維民倒下了,他不希望,再來的,還是一個紀維民。
“安書記你盡管放心,我一定引以爲戒,絕不辜負領導對我的信任和期待,努力把廬州的工作做好。”葛金榮的神情立刻變得肅然起來,不假思索的點頭稱是。
安江微笑道:“我相信葛書記。”
葛金榮輕笑一聲,然後惋惜的看着安江,道:“安書記,其實我個人還是很願意跟你一起共事的,隻可惜……”
“沒什麽可惜的,我本就是來救火的,火滅了,我就該離開了。”安江笑着擺擺手,繼續道:“而且,這樣也好,有個旁人盯着,如芒在背,大家都更安心一些。”
葛金榮幹笑着點了點頭。
安江又陪着葛金榮坐了一會兒,講了講廬州的形勢之後,便與他握手作别。
走出門時,安江望着前方茫茫多多的一扇扇門,心中輕輕喟歎。
保證這東西,從來都是最沒用的。
鐵一般的手段,隻能刹住一時,還是要有鐵一般的紀律!
可惜,他還太年輕,站的還不夠高。
好在,雖然沒有人能永遠年輕,但如今的他真的足夠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