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坐,小何,給紀書記和安書記泡茶。”
與此同時,省首辦公室内,于慶志看到紀維民和安江聯袂而至後,訝異一句後,一邊招呼兩人坐下,一邊讓秘書給兩人泡茶。
“于書記,不用麻煩了。”紀維民搖搖頭,然後向秘書小何道:“小何,我們跟于書記有話要說,麻煩你先回避一下。”
小何向于慶志看了眼,見他微微颔首 後,便畢恭畢敬的離開辦公室,将房門帶上。
“什麽事情?這麽着急,連茶也不喝……”于慶志看着紀維民和安江微笑道。
紀維民沉默一下後,低聲道:“于書記,我來向組織交代我的問題。”
【轟!】
于慶志聽到這一聲,腦袋幾乎都快要炸開了。
他見紀維民和安江一起過來,隻以爲是劉緻勇的案子有了什麽新進展,要向他進行彙報,卻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是紀維民主動投案自首,向他彙報問題。
“老紀,你這個笑話可一點兒也不好笑啊!”于慶志定定神後,向紀維民沉聲道。
“于書記,我沒跟您開玩笑,我是來交代我的問題的。”紀維民苦笑着搖了搖頭,緩緩道:“我有負組織和人民對我的信任……”
說着話,紀維民将過去種種的來龍去脈,悉數告知了于慶志。
而随着紀維民的講述,一切種種,也在安江面前緩緩展開了帷幕。
過去的紀維民,的确是清廉的,是奉公的,他并非沒有欲望,沒有追求,但他的欲望和追求要比那些凡俗的享受更高一層,追求的是那種将一地之落後面貌改變的精神層面的享受,以及期盼能夠走到更高位置,甚至于領略山巅風光的野望。
紀維民自認爲他不是凡夫俗子,覺得在追求方面要高人一籌,但他是高人一籌,卻并不意味着,他的枕邊人沈秀如也不是凡夫俗子,也有着更高的追求。
随着紀維民身份的轉換,沈秀如變了,不再喜歡過去那種平靜的生活,而開始有了更多的追求,開始将紀維民手中掌握着的權力,以及權力投射到她身上的那些便利,變成更爲具象化的東西,變成沈秀如渴望卻無法得到的一些東西,譬如金錢、譬如房産、譬如珠寶……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圍繞在紀維民身邊的所有人,也都已經開始圍攏在沈秀如的身邊,而且這些人對沈秀如的稱呼也從【嫂子】變成了【姐】,甚至沈秀如竟然還有了一個廬州地下組織部的诨名,似乎廬州幹部提拔任用的生殺大權,不在廬州政府的手中,而在沈秀如的操縱布控之下。
紀維民曾與沈秀如做過交談,事情的變化,是從沈秀如一個不經意的電話所開始的,那個時候,紀維民剛剛擔任廬州市市府首,提出了建設麓湖開發區的構想,這時候,下面的一名希望能夠成爲麓湖開發區國土資源局局長的幹部,趁着沈秀如去買菜的時候,跟她見了面,賽給她了一張銀行卡,裏面裝着五百萬,說她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給耿鑫打一個電話說一下這件事就行,無論能成還是不能成,這張卡都是沈秀如的,如果成功,還會有另一張卡。
沈秀如一開始聽到這些話時,隻覺得很荒謬可笑,甚至想把卡摔到對方臉上,可是,那張薄薄卡片裏面的沉甸甸數字,就像是有一種難言的魔力,再加上沈秀如母親當時罹患癌症晚期,正需要一款售價不菲的海外靶向藥來做試驗治療,讓沈秀如控制不住的給耿鑫打了個電話,電話裏面她什麽重要的話都沒說,隻是提了一嘴那名幹部的名字而已。
那名幹部聽完她打過電話,便千恩萬謝的離開了,把卡留給了沈秀如,沈秀如當時覺得,她這個電話打了也是白打,覺得耿鑫不會賣她這個面子,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不久之後公示名單出爐,給她送卡的那名幹部的名字,赫然就在名單上。
而在公示期結束之後,那名幹部便又找到了她,将另外一張銀行卡雙手奉到了她的面前,一句話沒說,便轉身離開了。
從那一天開始,沈秀如才意識到,原來看起來隻是一介白身,手中沒有擁有任何權力的她,竟然在政壇上擁有着如此巨大的影響力,而且能夠用這影響力換來如此巨大的收益。
從那一天開始,潘多拉魔盒正式打開,雖然沈秀如的母親後來拿到了藥,也還是撒手人寰,可是,沈秀如卻是徹底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她開始利用作爲紀維民的妻子這重身份,開始摻和進了廬州的諸多人事調整之中,去進行各方協調,去幫忙遊說走關系,去幫助一些幹部實現困擾的升遷難題,爲一些企業的開設、貸款、批地等諸多事宜上謀求便利。
按照沈秀如所說,她一開始時其實是給自己訂了目标的,賺夠五千萬就收手,就再也不摻和這些事情,徹底退出來,以免未來出什麽事情。
可是,五千萬來的速度太快了,也太輕松了,她發現,隻要她願意的話,可以輕而易舉的就再賺到更多個五千萬,也讓她對過去一直忽視的東西,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也才意識到,原來,她說出來的話,也這麽的有分量。
不僅如此,沈秀如還發現,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她已經舍不得丢掉所擁有的這一切,比起收獲的利益,她更喜歡的,是那種所有人将她聚攏在中間,處處如衆星拱月,而且,擁有着呼風喚雨,随口一句話,便能改變一個人命運的感覺。
哪怕明明知道這是一杯喝起來雖然味道極爲甘美,可事實上,卻會讓人穿腸爛肚的鸩酒,可是,沈秀如還是端了起來,甘之若饴的飲下,而且,越喝越多。
于慶志聽着紀維民這一聲一句,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這麽大的事情,難道你就一直沒有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