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江聽到這話,不由得啞然失笑。
他相信賀思建的能力和行動力,隻要賀思建發句話,那麽,安江這兩個字就會迅速無比的從互聯網上蒸發,搜索不到,談論不了,甚至發出去别人都看不到。
“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賀思建眉頭微皺,沉聲一句後,有些自責道:“這次的事情,也是怪我了,這一步走出來,是走的太早了,時機上不合适,才讓你陷入了這個風口浪尖上!”
賀思建之所以這麽大的決心,除了對安江的保護,也是對安江的虧欠。
畢竟,此番安江是臨危受命,才舍棄了在齊州的大好局面,跑來了廬州充當救火隊員,調查廬州這邊的情況,協調處理好廬州這邊的局面。
現在局勢的失控,與他的安排脫不了幹系。
如果安江因爲輿論風暴導緻未來的路出了什麽偏差,那麽,他真的是自責都來不及。
不過,安江這時候還能開得出玩笑,說明安江是有一顆大心髒,能經得起波瀾風波。
這一點兒,還是讓他覺得欣慰的。
“舅舅,我突然想起來了一句古話,還有老人家曾經講過的兩句話……”
而在這時,安江目光變幻了一下後,向賀思建沉然一句,然後緩緩接着道: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讓人說話,天不會塌下來,自己也不會垮台。不讓人講話呢?那就難免有一天要垮台!”
“讓人說話,天不會塌下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是香是臭,讓群衆讨論。”
賀思建聽到安江的話,立刻沉默了下來。
這些話,他很熟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曾經更是時常背誦,引經據典。
可是,他也好,或者是與他相仿的人也罷,有哪個做到了嗎?
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否定的!
是不自信嗎?也不盡然!
有些時候,就是習慣成自然,大家一直這麽做,也就默認了下來,約定俗成,畢竟,這也是最簡單最省力最可控的一種辦法。
“舅舅,您覺得我真的怕被人讨論嗎?我是很年輕,可是,我的履曆不夠豐富嗎?還是說,我除了我們家庭的餘蔭之外,就再沒有任何值得可圈可點之處,就德不配位,不配坐這個廬州市市紀委書記的位置嗎?”而在這時,安江向賀思建沉聲詢問道。
賀思建立刻搖搖頭,沉聲道:“胡說八道,若你真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會讓你來廬州。”
“對啊,舅舅,既然您不認爲我是那樣的人,那麽,爲什麽要去堵悠悠之口呢?我是好是壞,坐這個位置是對是錯,他們會讨論,會判斷!”安江聽到這話,揚眉輕笑一聲,平和道:“所以,請不要幫我去堵他們的嘴了,就讓他們自己去判斷去辨别,我相信,人民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會給我一個公允的評判。”
他做出了決定,被讨論是一件不可避免,遲早會發生的事情。
早讨論,好過晚讨論。
他相信,人民對他的經曆會做出公允的評判,也相信,他曾經主政一方過的那些地方的人民,對他會有一個公允的評判和看法。
老百姓不是傻子,沒那麽容易就被愚弄。
而且,他也不願意去做一個像個大号創可貼般,去封住老百姓的悠悠之口的人,讨論讨論,無傷大雅,并不見得就一定是個壞事。
有時候,是你自己把弓弦繃的太緊了,覺得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其實事情沒那麽複雜,而且,弓弦一直緊繃着,不僅要花費力氣,也會增加弓弦斷掉的可能性。
松一松,捏着弦的人也好,被弦上箭指着的人也好,大家都能輕松點兒。
而且,安江知道,既然這件事的背後有人在搞鬼,那麽,這些家夥肯定會慣性思維的認爲他不敢放任老百姓去讨論,并且針對他的做法,做好了一系列的應對措施。
而且,他估摸着,那些人已經跟境外的Fake News都已經做好了聯系,專等着他做出堵住所有人都悠悠之口這種決定之後,在外面營造營造輿論,繼續添油加火,讓現在的這場風波變得更加洶湧。
畢竟,外面的地方,那是鞭長莫及,手再長,也是捂不住人家的嘴巴。
所以,如果捂嘴的話,那就等于是被别人牽着鼻子走,到時候會發生什麽,那就是任由人家在藍圖上随意描繪,隻能滴溜溜的跟着别人轉。
但是,如果反其道行之,放任讨論的話,或許局面會失控,可是,那些人的圖謀和計劃同樣也都會落空,打了水漂。
當然,最重要的是,安江對他在每一地就任時曾做過的事情有信心,他也相信,那些當初與他有過接觸的老百姓們,會站出來替他說一句公道話!
同樣的,那些知曉了情況的網民們,也會有人站出來給他說一句公道話!
他也不求所有人誇贊他,認爲他是有多麽多麽的優秀,隻求大家給他一個公允的評判,認爲他如今這廬州市市紀委書記的位置,坐着不燒屁股!
“你确定?這一步要是邁出去,那可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誰也無法預料最終的結果是什麽!”賀思建沒想到安江會做出這種決定,沉默一下後,沉聲詢問道。
他知道,輿論這東西,就是洪水猛獸。
一旦真如安江所說,放開了,不管控了,放任自流的話,誰也不知道會醞釀出怎樣的風波,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也許,等待着安江的,便将是被這頭洪水猛獸所吞沒,被撕成碎片,大好的前途,全都要化作烏有。
甚至,要一直跟随着安江,多年之後都沒辦法消除這份影響。
而這樣的情況,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
“确定。”安江笑了笑,平和道:“我們總說我們是久經黨和人民的考驗的戰士,黨對我的考驗,也算有過幾次了,現在,就讓我經曆一次人民的考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