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江聽到這話,眉頭立刻微微一皺。
他就知道,池海龍這家夥肯定是包藏禍心,先誇他一大堆,其實心裏是憋着壞。
現在看來,果不其然,這家夥果然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話。
不過,安江還是泰然自若的平靜笑道“池主任,你這麽說,是有什麽事實依據嗎?不知道向你反映情況的是什麽人?”
“是否有事實依據,安書記你看下當初的招聘公告就知道了,應該是有存檔的。”池海龍淡然一笑,然後繼續道“至于反映情況之人,恕我不能告訴你,畢竟,建新書記是你的得力幹将,彙報情況的人擔心會遇到打擊報複的情況。”
“不過,也請安書記放心,彙報情況的人願意進行實名舉報,我也會将情況如實向市紀委和市委組織部做彙報。我隻是覺得這麽大的事情,而且事關安書記你信賴的幹部,有必要提前将情況通知你一聲。”
池海龍越說,嘴角的笑意越是濃郁。
程建新的膽大包天,着實是給他們了一個拿捏安江的好由頭。
處理程建新,安江就等于是自斷臂膊,而且會傷害到向安江靠攏的那些幹部,會讓這些人覺得哪怕是依附于安江,可是一旦自身遇到問題,安江也會冷血的置他們于不顧。
不處理程建新的話,那安江還有什麽資格處理那些出問題的幹部,到時候,這些人鬧騰的話,也有了鬧騰的由頭,徇私二字,便是最好的由頭。
“謝謝池主任的提醒,我先來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安江哪裏能聽不出來,池海龍此刻這話是在向他暗示,要同他進行交易,隻要他不抓那些幹部的小辮子,那麽,池海龍也會瞞下此事,不向市紀委和市委組織部彙報程建新的問題。
當務之急,他是要找程建新了解清楚情況。
不過,就安江所感,既然池海龍如此信心滿滿且笃定,那麽,隻怕情況與池海龍所說的并無二緻,程建新的确幹過這種糊塗事。
“好的,我相信安書記你一定能秉公處理的。”池海龍淡然一笑,便挂斷了電話。
安江放下電話後,眉頭深鎖。
池海龍當真是給他出了個大難題。
程建新絕對是安江手底下的得力幹将,是經濟發展上一把最鋒銳的利劍。
而對于程建新的工作,他基本上也是滿意,雖然這家夥有點兒膽大妄爲,有點兒精緻利己,可是,對于開發區的發展建設,那真的是不遺餘力。
開發區能夠成爲琅琊縣經濟發展的發動機,面貌日新月異的改變,程建新居功甚偉!
可偏偏,現在問題卻是出現在了程建新這家夥的身上。
如果他爲了保全程建新,就枉顧幹部考核條例的話,那麽,他所說出來的那些話,全都成了無法兌現的口号和空話。
同樣的,被處分的幹部們也會一擁而上,對他發起圍攻,說他區别對待,對于被他提拔重用的幹部,網開一面。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出手終止這次針對蘿蔔崗的整
頓工作,讓那些一手設置蘿蔔崗的家夥,還有已經蹲在坑裏的蘿蔔們逃過一劫,這樣才能讓程建新擺脫困境,可這麽幹的話,幹部考核條例又還有什麽公信力可言?
投鼠忌器啊!
沉默少許後,安江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撥給了程建新,待到接通後,便向程建新開門見山道“建新同志,我問你,你有沒有在開發區招商辦的人事選用上設置蘿蔔崗,以此來換取投資商對開發區的注資?”
“安書記……”程建新聽到這話,目光立刻一滞,語調變得閃爍起來。
安江漠然道“我隻問你,有沒有這件事?”
“有。”程建新沉默少許後,點了點頭。
果然!
安江聽到這話,眉頭立刻皺起,搖了搖頭,道“建新啊建新,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怎麽會幹這種糊塗事?!”
他真的是有些無法理解,程建新這家夥平時都是獨善其身,是個精緻利己主義者,對于會傷害到他自身的事情絕對不會去做,怎麽着居然給人留了這麽大的把柄。
“我……那時候我剛到開發區,所有人都不看好開發區的發展,覺得就是虛有其名而已,不存在發展可能,我到處跑着招商引資,可是,真的是沒人願意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投資。”
程建新苦澀低頭,沉默一下後,緩緩道“後來,有位客商跟我說,他願意注資一千萬,但是有個條件,就是希望讓他兒子能夠成爲公務員群體的一員,我一開始是拒絕的,可後來,我實在是引不到資,所以就點頭答應了,給他安排了一個閑職……”
安江聽着程建新的講述,沉默了下來。
他知道,程建新這種人能幹這種事兒,說明真的是被逼到了十分十的地步。
而且,他扪心自問,他在西江高新技術開發區時,倘若處境與程建新相仿,又恰好遇到了這樣的機會,他也無法确定,他是否會選擇妥協。
“安書記,我保證,他進入招商辦之後,我在他的人事提拔任命上,絕對沒有再打過任何招呼,也沒有給予任何優待,而且給的崗位也是普通辦事員的崗位,而且他也一直沒有過晉升……”而在這時,程建新又語調激動的向安江道。
安江苦笑着搖搖頭,緩緩道“建新,你覺得現在還是你把他安排到什麽崗位,有沒有提拔過他的問題嗎?!知道我是從誰那裏得悉此事的嗎?我是從池海龍口中得悉的!人家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要跟我做交易,要麽處理你,要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這次考核不作數。建新同志,你這次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程建新瞬間沉默了下來,目光變幻不定。
他很想要開口向安江告饒,拿開發區的發展離不開他的理由,讓安江在這件事上能夠網開一面,給他一個機會。
可是,這些話卻是重于千鈞,讓他怎麽都張不開口。
而且,他知道,安江所做的是對的,若是同意了他的請求,那就要前功盡棄。
良久良久後,程建新低垂下頭,道“安書記,我願意接受組織的任何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