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二十一世紀,但這裏依舊保留着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濃厚曆史風貌,雖然曆經修繕,但還是盡可能的維持着原貌,拱門上挂着的四塊牌子,以及門口站崗的武警,彰顯出了這裏是華中權力頂峰的特殊地位。
安江走進去時,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感受着萦繞在此間的那種凝重如山氣息。
甚至,在這一刻,安江心中更忍不住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想要站到最高建築的樓頂,居高臨下的去看看這裏的一切。
或者說,是想要将這裏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把控在掌心。
那種感覺,極其微妙,似乎他的靈魂和這些莊嚴肅穆的建築群落産生了某種共鳴。
他忍不住輕輕抽動了一下鼻子,然後閉上了眼睛。
這裏的空氣中,萦繞着一種權力的味道,每個在官場上有着野望的男人都能嗅到。
少許後,安江睜開眼睛,努力呼吸了幾口,讓心情恢複了常态。
副處級的督查室副主任,申時行自然不會親自迎接,但省紀委辦公廳秘書長梁省身這位省紀委的大管家,申時行的一号近人親自迎接,親自帶領安江前往第四紀檢監察室熟悉環境,已是向省紀委内部傳出了一個強烈的訊号。
這位身上有着濃郁傳奇色彩的安副主任,絕對不可等閑視之,是不折不扣的領導近人。
第四紀檢監察室如今的主任,是安江的一位“熟人”——孫志軍。
隻不過,安江并沒有見到他,據說是去江城調研工作了。
但安江知道,孫志軍出去調研是假,躲着不想見他才是真。
這家夥,心裏顯然還在記挂着當初在天元時的那些龃龉和不快。
除安江之外的另一位副主任,年近六旬,即将退休,什麽都看開了,态度很是熱情,緊緊握着安江的手後,說希望安江的到來能夠給第四紀檢監察室注入新鮮血液,讓大家工作的精神頭更加飽滿。
至于另外兩位三級調研員,雖然臉上也挂着微笑,和安江也握了手,可是,目光裏卻帶着一抹疏離和冷淡。
安江敏銳的意識到,他的空降,應該是擋住了這兩位的晉升名額,對他産生了芥蒂,心有不快。
這件事雖然麻煩,但他也淡然處之,佯做沒有發現。
畢竟,大機關裏面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既然來了,那就是躲不掉的。
更不必說,晉升這種事,本就招人眼紅,再加上他又這麽年輕,若是大家都拍手歡迎,那才是不正常的。
和幾人寒暄幾句後,梁省身便帶着安江去第四紀檢監察室下面的幾個科室轉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大家的工作。
下面人,倒是态度很好,尤其是有幾名年輕人,看到安江,眼中更是掩飾不住的喜色,就跟久旱看到了甘霖一樣。
雖然大家沒言語,但安江明白,這幾人大概率是當初熊志峰的班底,但随着熊志峰前往華中能源集團擔任紀委書記,孫志軍走馬上任之後,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幾人便被邊緣化了。
而今,他們應該是得到了熊志峰的招呼,要這些人向安江靠攏。
走馬觀花一圈走完後,梁省身在安江的辦公室裏小坐了一會兒,說了些勉勵的話語,然後擡起手表看看時間後,說辦公廳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便起身告辭。
安江急忙道謝,将梁省身送到了門外,面帶微笑的目送他遠去,然後便重新折返回了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後,安江看着這比起他當初在西江高新技術開發區明顯要小了一号的辦公室,忽然有些不适應,但下一刻,他便啞然失笑。
辦公室固然是小了,可所在的位置,比起過去,那可是重要了不止一星半點。
辦公室的大小,雖然是衡量權力大小的直接計量單位,可有時候,也不能這麽算。
簡單點兒來說,如今的安江不再是天元縣的幹部,而是省紀委的幹部,在省紀委裏面看來或許不怎麽起眼,可是,如果他要做一個材料,覺得某個數據不夠精準,打個電話,要下面在兩天之内重新核實并提供一下。.
那麽,哪怕明後兩天是休息日,可是,市裏和縣裏,乃至于鄉鎮的許多幹部都要因爲他的這一句話而取消休假,埋在舊紙堆裏,也要準時準點的将數據提供給他。
還有,如果他現在前往地方的話,如果是去市裏,那麽,哪怕他而今隻是副處,可是,領隊接待他的人起碼也得是市紀委副書記,甚至,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也要過來打個照面。
若是去縣區單位的那話,那麽,必然得是縣委書記和區委書記全程陪同,走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
這一切,都是安江過去所無法擁有,也享受不到的待遇。
初來乍到,安江決定還是穩一把好些,便坐在辦公室裏,随便翻閱了一些文件,仔細研讀起來。
午餐時間,有人敲門,帶着安江去了食堂,幫他辦理了飯卡等物。
安江打了份飯後,便找了個單獨的位置,靜靜吃了起來,吃完飯後,他便将餐盤回收,然後靠在辦公椅上小憩了片刻。
下午三點半的時候,才有人輕輕敲擊安江的辦公室房門,沖他微笑颔首,說孫主任回來了。
安江會意,跟着對方去了孫志軍的辦公室,那名科員幫孫志軍和他倒了茶之後,便悄悄退了出去,輕手輕腳的帶上了房門。
孫志軍坐在辦公桌後面,端着茶杯,輕輕吹散霧氣,掃視了安江一眼,雖然表情如古井無波,可看着安江那張年輕的面頰,心中卻是充滿了嫉妒。
二十七歲的副處,省紀委第四紀檢監察室副主任!
小小年紀,便已經大權在握!
他當初走到這一步時是什麽年紀?
已是足足三十七歲了!
安江比起他,足足少走了十年的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