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布洛妮娅見過無數個歡聲笑語的人在死後變得安靜。
甚至她的手下,也有着數不清的生命。
可是她從未想過會有一天,自己即将親自面對。
也從未想過,平日裏那麽活潑的一個人,會變得這麽安靜。
布洛妮娅曾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因爲死亡而觸動。
但是她錯了,當自己珍視的人真真切切的死在自己面前,她的心....
早已崩潰。
“芽衣!”收到消息的琪亞娜帶着德麗莎她們趕了過來,但是芽衣卻擡手攔住了琪亞娜。
“芽衣,怎麽了?”琪亞娜的視野被芽衣遮擋,芽衣沒有說話,她隻是轉過身,看着還什麽都不知道的琪亞娜,還有已經愣在了原地的其他人。
“琪亞娜,不要看.....”輕輕的遮住琪亞娜的眼睛,芽衣不願讓琪亞娜看到殘忍的真相。
即使這個人在當初曾無數次想過殺了琪亞娜,可是芽衣知道,琪亞娜從未将白芷當做過敵人。
“芽衣?”琪亞娜的眼睛被芽衣遮住,這讓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她隻是聽到,自己的身邊,有誰跌倒在了地上。
“二....姑奶?”德麗莎看着毫無生機的白芷,有些不可置信的呼喚着白芷。
她不相信,白芷,自己好像戰無不勝的二姑奶,就這麽.....死了?
明明,明明他們剛剛來這裏的時候....還好好的.....
不僅僅是德麗莎,比安卡,齊格飛,塞西莉亞,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人想相信這個事實。
白芷,那個白芷,死了?
可是,爲什麽?
終焉都沒能殺死白芷,可是她爲什麽,現在卻變成了一具屍體。
一具冰冷的屍體。
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也沒人知道,到底是因爲什麽,讓這位似乎戰無不勝的戰士,死在了無人之處。
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死在了無人之處。
“白芷姐姐?”比安卡看着白芷的屍體,這讓她如何相信,自己面前的白芷,已經成爲了一具屍體?
在很小的時候,白芷就經常在她訓練的時候帶着很多好吃的闖進來,對她說,要勞逸結合。
後來長大了,幾乎每一次任務白芷都會悄悄的跟着自己,防止自己出現危險。
即使比安卡知道是因爲塞西莉亞的前車之鑒讓白芷害怕,但是她能感受到白芷那真真切切的珍視。
塞西莉亞也一樣,在塞西莉亞的童年裏,如果說茯苓擔任了老師,母親這樣的角色,那麽白芷,就是姐姐。
會擔心她太累,會帶她出去玩,會十分嚴肅的告訴她不能被壞小子騙了。
而現在,那個會笑,會生氣,會裝模作樣的說,要打她屁股的人。
再也不會笑了。
“......”站在原地,齊格飛沒有說話,他隻是默默的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他傷心嗎?
傷心,因爲死去的,也是他的老師。
他的老師啊,也是,陪伴了他整個童年的人呀。
是即使知道他離家出走,知道他背叛天命,也依然選擇放任他的老師呀。
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
他是一家之主,是男子漢,所以,塞西莉亞可以哭,比安卡可以哭,他不可以。
如果白芷看到他哭的話,肯定會罵他沒出息的。
他可不想被白芷罵。
他其實....還挺有出息的.....
白芷,已經死去了多久?
沒人知道,他們隻知道,附近的地面已經被血液染紅,白芷的傷口也已經不再有血液流出。
一個人的血液流幹,需要多久?
科學角度來說,如果手腕動脈破裂,需要兩三個小時血液才會流幹。
但如果是頸動脈,卻隻需要十秒。
所以,他們根本就無法知道,白芷是什麽時候死去的。
他們甚至無法知道準确的哀悼時間。
而現在,他們也隻能看着白芷已經失去了靈魂的身體,無聲的哭泣。
“白笨蛋.....”看着距離自己幾步之遙的白芷,布洛妮娅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她踩着被血液染紅的地面,站在了白芷面前,她看着白芷,想要伸出手去将那柄刺眼的長劍拔出,卻又不敢伸手。
面前的白芷就像是一個破碎的瓷娃娃,看起來,是那麽不堪一擊,那麽的....脆弱。
看着那柄長劍,布洛妮娅看着那已經消失的眼睛,她知道,白芷已經沒有眼睛能看自己了。
那虛假的右眼,看不見任何東西。
她伸出手,想要牽起白芷的長發,可是她看到,在她的手觸碰到長發的一瞬間,那原本烏黑的長發就像是遇火的海綿一般,一點點化爲灰燼。
“不要.....不要!”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麽,布洛妮娅伸出手,試圖挽留什麽,可無論她怎麽想将那些灰燼留下,卻依然無法阻止白芷的身體,一點點分崩離析。
“不要...至少,至少....”她看着面前身體逐漸開始崩潰的白芷,伸手想要挽留。
可是這注定是她的一廂情願,她注定,無法接觸到。
白芷的身體就像是灰燼堆起的雕塑,不過是被輕輕的碰了一下,就化爲漫天黃沙,與月球上的土壤融爲一體。
這一刻,布洛妮娅清晰的認識到。
白芷,那個白芷,她的愛人,已經真真切切的.....
死了。
甚至沒能留下一點痕迹。
我愛的人與遍地的黃沙與土壤融爲一體,甚至沒給我留下尋找她的機會。
而現在.....
布洛妮娅醒了。
她看着面前消逝的白芷,顫抖着伸出手,捧起地面上那一小灘沙土。
“......”她現在,應該是....什麽表情?
是在哭嗎?
可是她能感覺到自己在笑。
是在笑嗎?
可是她能感覺到臉龐滑落的淚珠。
是在生氣嗎?
可是她能感受到心中的悲傷。
是在傷心嗎?
可是她能感受到憤怒的情緒。
她到底是怎麽了?
她不知道,也無法知道,或許....
這樣,也是一種獨特的情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