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後一定要成爲天下第一的大除魔師！’女孩舉着剛剛兵器鋪裏買來的劍，對着面前的老人立下了豪言壯語。
‘除魔師有什麽好的，小孩子心性。’可她對面的老人非但沒有鼓勵她，反而說着風涼話。
‘哼！老頭兒你不懂！你就等着瞧吧！’女孩已經習慣了老人時不時蹦出來的，對于除魔師的貶低。
‘唉，得嘞，我等着，先把酒壺還我。’老人對于女孩的豪言壯語完全不在意，他反而更在乎自己的酒壺。
‘休想！’但女孩沒有還老人酒壺的意思，拎着自己的劍一溜煙就跑開了。
“.....”看着少女從自己身邊跑過去，她卻沒有絲毫反應。
她看着面前坐在石頭上的老人，駐足良久。
老人沒有臉，或者說，是她早就記不得老人的臉了。
‘小芷啊....你總有一天會明白，除魔師....不是什麽好行當啊....’
她聽到，老人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
“......”
她看着老人化爲滿天星光消失在自己面前，隻留下那聲歎息在回蕩。
‘小湯圓兒，這些銀兩你拿着。’少女将自己包裹裏的銀兩一股腦的全都塞給了一個看起來年幼一些的女孩，隻給自己留下了一些銅錢。
‘姐姐，我有這些就夠了，這些太多了....’看着少女塞給自己的銀兩，女孩想要塞回去，畢竟少女給她的錢已經很多了。
‘哎呀，夠什麽夠，别忘了，姐姐我可是除魔師，錢多着呢！’大大咧咧的說着，少女阻止了女孩的動作，将裝着錢的袋子推了回去。
‘可是，可是.....’女孩看起來好像還想說着什麽，卻被少女捂住了嘴巴。
‘哎呀，沒什麽可是的，你姐姐诶我賺的可多了，這點對我來說就是九牛一毛，喏，你看，這還有一大包呢！’仿佛是爲了讓女孩放心，少女又拎起了一個包裹，打開讓她看了看裏面的銀子。
‘可...’女孩看起來還想說什麽，但是少女卻直接把包裹往她懷裏一塞，轉身就向着外面走了出去，完全沒有留給女孩再說什麽的機會。
‘姐姐我先走咯~乖乖等姐姐再來看你哦~’少女隻留下了這麽一句話，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給女孩留下。
她看着面前站在原地久久不肯離去的女孩，沉默良久。
女孩....也沒有臉。
‘姐姐，小湯圓絕對不會辜負你的....’她聽到，小小的女孩立下的誓言。
女孩的身影化作浮沫散去，空留下那稚嫩的聲音。
......
‘掌櫃的，給我存起來。’來到京城最大的銀莊，少女将剛剛背着的包裹甩在台上，對着錢莊的掌櫃慢悠悠的說着。
‘哎呦，白姑娘，您又來了啊。’看見少女，錢莊的老闆也立馬就走了出來，看得出來，少女是這裏的大客戶之一了。
‘嗯，老規矩，存上。’将牌子拿出來，少女順手捏了一塊放在一邊的糕點，慢悠悠的說着。
‘得嘞。’對于少女懶散的樣子，掌櫃的也已經習慣了。
面前這位可是新起的除魔師，所有人都認爲她的前途不可限量，據說，就連天子都想拉攏她。
‘黃金一百二十兩，白銀五百兩，白姑娘，您看，是折合成黃金，還是白銀？’掌櫃的很快就點完了白芷包裹裏的黃金白銀，對着白芷小心翼翼的問着。
‘白銀白銀，誰沒事用黃金啊。’擺了擺手，少女再次往自己嘴裏丢了一塊糕點。
‘好嘞，那就是，白銀九百八十兩。若是沒什麽問題，我就替您存起來了。’掌櫃的動作很快，馬上就把數目全都算了出來。（明初黃金與白銀的比例是一比四。）
‘唉，等等。’但是少女卻叫住了他，她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最後摸出了一點碎銀。
‘喏，二十兩，一起存進去，湊個整。’将碎銀丢給掌櫃，少女咂了咂嘴，又塞了一塊糕點。
‘得嘞。’掌櫃的也沒有說什麽，甚至都沒有去稱這碎銀夠不夠，直接就在賬目上添了二十兩。
比起九百八十兩，這二十兩是小錢。
莫說少女給的不足二十兩，就是隻給十兩他也會添二十兩。
少女的身影漸漸遠去，掌櫃的看着少女的背影，咂了咂舌。
‘也不知，這白姑娘存這麽些錢财，是爲了何人.....’
掌櫃的身影化作沙礫碎了一地，她想起掌櫃的那張沒有臉的身體，沉默了許久。
原來，不是他們沒有臉，而是....
除了她，所有人都沒有。
.......
‘唔....這下糟了，身上又沒有什麽錢了。’她看到，少女走在街上，數着手裏的銅錢，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得快些找個除魔的懸紅才是。’将所剩不多的銅錢揣進懷裏，少女看了一眼路邊的包子鋪，咽了一口口水，卻還是快步走了過去。
‘小娘皮，藏什麽藏，晦氣。’一夥地痞流氓從小巷裏走了出來，白芷看到他們手裏拿着一個破碗，現在正将裏面不多的幾枚銅錢摳出來，然後嫌棄的将破碗扔到了一邊。
‘......啧。’看着這一幕，少女撓了撓頭。
雖說這種事就算是在皇城也屢見不鮮，但親眼所見和聽說，還是不一樣的。
‘喂，你們幾個，把錢給我還回去。’上前一步，少女站在那幾個地痞流氓面前，冷冰冰的說着。
‘哈？什麽人敢管本大.....’那爲首的人本來還想放一放狠話，但是在看到白芷身上的衣服之後，就立馬把話咽了回去。
‘哎呦，原來是除魔師大人大駕光臨啊，我這就送回去，這就送。’很顯然，能混到今天這一步，他也是有眼力見的。
‘.....’目送着那人将剛剛到手的銅錢扔了回去，少女盯着他們離開，這才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她做不到讓天下人都爲善，隻能盡自己所能多幫一些人。
瞥了一眼還不斷傳出哭聲的小巷，白芷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銅錢。
‘......’
得，還沒人家有錢呢。
‘老闆，來個肉包子。’
‘嗚嗚嗚....’看着自己失而複得的銅錢，小姑娘抱着自己的破碗和銅錢，哭的很厲害。
‘喏，别哭了，吃點東西。’伴随着少女溫和的嗓音，一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也被遞到了她面前。
她擡起頭，看到了少女那張溫和的笑臉。
........
“.......”原來曾經還有這樣的事嗎？我好像...都已經忘卻了。
她看着少女和女孩的身影消散，嘴角也露出一抹無奈的笑。
也對，都是那麽久遠的事情了啊.....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劍，看着自己烏黑如墨的發絲，好像明白了什麽。
“你，還記得自己的初心嗎？”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緩緩轉過身，剛剛記憶中的少女，此刻，正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