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抿了抿唇，白芷看着自己面前的茯苓，自己的姐姐，第一次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
“.....我知道你肯定有許多問題，問吧，我會回答你的。”将書本放在自己的腿上，茯苓看着白芷，臉上帶着與往常一模一樣的笑容。
但是白芷卻能感覺的到，茯苓的笑容有多麽....
虛假。
或許在茯苓生命的過程，微笑已經不再是一種表達情緒的方式了，而是....
一種本能。
“.....最初的那個姐，真的已經....”看着面前的茯苓，白芷咬了咬唇，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已經聽赤苓說過了，不是嗎？”白苓沒有逃避這個問題。
事實上，在代替最初的茯苓成爲他們的家人的時候，白苓就已經想到了會有這一天。
隻是，這一天比她預想中來的要晚的多。
“.....所以，她真的已經，死了嗎？”即使早就知道答案，但白芷在得到了白苓的肯定之後，卻還是覺得悲傷瞬間占據了她的心髒，讓她感覺無法呼吸。
“嗯。”白苓的回答很簡短，很簡單，但是卻讓白芷感覺千斤重。
“......我早該想到的。”得到了回答，白芷垂下眸子，略帶苦澀的說着。
是啊，她早該想到的，明明在當初，茯苓回來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可是她卻偏偏直到現在才認清楚事情的真相。
明明奧托早就察覺到了不對，明明.....明明她早就應該知道的....
“......”茯苓沒有說話，她看着面前面色悲傷的白芷，微微垂下自己的眸子。
“我曾經，問過她，她能永遠陪着我嗎？她回答我，可以，因爲神的壽命悠長，所以，她能永遠陪着我。”白芷的聲音輕輕響起，她看着面前的茯苓，看着她搭在雙腿上的手，看着她垂下的眼眸。
“可是，她失約了。而我，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一切。”白芷的聲音有些凄涼，也有一分怨氣。
那是白芷對自己的怨。
“那麽多年啊，在老頭死後，就是她一直在陪着我。她是我的姐姐，是我的親人，可是我居然，連她的死訊都是在幾百年後的今天才得知的。她會怪我嗎？這麽多年連一個能爲她哀悼的人都沒有。”白芷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是想從上面找到什麽。
“......不。”白苓依然垂着眼眸，她的神色沒有什麽變化，她明白，得知的真相的白芷受到的沖擊絕對不小。
“她不會怪你的，反而，你不怪她，她就很開心了。”擡起頭，白苓将手中的書本放到桌上，起身慢慢的走到了白芷面前。
“.......姐，我害怕。”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茯苓，白芷垂着頭，看着地面。
“我好害怕，我的親人，我的姐姐，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死在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好害怕，如果，如果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麽辦？我又能，做些什麽？”白芷低着頭，白苓看不到她的神色，但是她知道，白芷現在很害怕，不僅僅是她所說的，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應該怎麽辦。
更是因爲....
那充滿了未知的未來。
或許對于其他人來說，未知的未來意味着機遇，意味着驚喜，但是對白芷來說，未來，僅僅代表了一樣東西。
恐懼。
她的生活已經很好了，好到她都不敢想象。
可是最近，未來正在一點點的奪走她的生活。
她曾經一無所有，然後擁有一切。
可是命運仿佛向她開了一個玩笑一般，現在，她好像，正在一點點的失去自己擁有的東西。
這是很難以忍受的，一個人如果不曾擁有，自然也不會對失去有什麽感覺，但如果，一個人擁有了某樣事物，那麽他一旦失去這樣東西，就會變得難以忍受。
“.....你不用做什麽，小芷，她并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也從未想過要讓你去承擔什麽。所以，不要害怕，好嗎？”看着白芷，白苓緩緩的伸出手，抱住了白芷的身體。
白芷很瘦，很輕，明明這具身體下藏着令人恐懼的力量，可是此刻，白芷卻好像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沒有任何特殊。
“可是我想做！我不要這樣！我明明，明明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爲什麽......”白芷的眼角帶着淚，她将臉埋在茯苓的胸前，淚水不受控制的劃過臉龐。
“爲什麽，又要讓我一點點失去？”
未來的未知性讓白芷感到恐懼，她害怕，她害怕某一天醒來，一切就都變了。
最近的幾天，如果布洛妮娅不在她身邊，她甚至無法入睡。
隻有抱着布洛妮娅的時候，她才能在布洛妮娅身上找到一些安全感。
她害怕了。
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她害怕了。
她不怕戰鬥，她不怕受傷，她不怕。
可是，她怕死亡。
無論是自己的死亡，亦或是......
身邊的大家的死亡。
死亡是個沉重的話題，沒有人不害怕它，白芷也不例外。
“.......”白苓無法回答白芷的問題，命運二字，正是命運不可更改和忤逆的證明。
你又如何知道，你試圖去抵抗命運的行爲，不是命運中一環呢？
“......”白芷也知道自己的問題不是能夠輕易回答的，她沒有再說話，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有時候，無聲的哭泣遠比放聲痛哭要沉重的多。
“姐，答應我，别離開我，好嗎？”抓着茯苓的衣領，白芷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卻異常堅定。
“........”茯苓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的看着白芷，沒有給出自己的承諾，沒有給出自己的誓言。
因爲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遵守一次承諾了。
“.........”
姐妹二人在夕陽下相擁，但是這一次，她們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沉默，在無言中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