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口中的華,她口中的符華。
“抱歉,我并不是很能明白你口中的班長是什麽意思。但我想,或許是和外面的我有關吧?”看着面前突然激動的芽衣,華沉默了片刻,這才想起了之前白芷對她說過的話,猜出了芽衣爲什麽會這麽看着她。
“.....是白芷前輩告訴你的嗎?”已經得知了白芷在自己之前來過樂土的芽衣也猜到了華之所以會知道這件事,大概率是因爲白芷的緣故。
“是的,她有對我說過,外面的我的事情。”聽到芽衣的話,華十分自然的點了點頭,承認了下來。
“不過,恕我直言,我根據白芷的話得出的判斷,或許我還能說是她,但是,她應該已經不是我了。所以,還請芽衣小姐不要将我們混爲一談了。”十分誠懇的說着,華看着芽衣,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話。
“......我明白了。”芽衣也沒有讓華失望,她也明白,自己所熟知的符華和面前的華有着根本性的差距。
“十分感謝。”得到了芽衣肯定的回答,符華感謝的聲音也傳來了,直到此刻,芽衣才明白了茯苓先前說的,她怎麽和華一樣。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總是會在說話的時候加上抱歉,感謝,不好意思等字眼。
雖然看起來很有禮貌,但是完全是沒有必要的事情。
“不過,我很好奇。她到底做了什麽,能讓你們對她的印象都這麽深刻。”說實話,華很好奇,外面的自己到底怎麽樣了?是否找到了人生的意義?是否已經有了新的道路?
又或許,在這過程中發生了什麽?承受了些什麽?
她很想知道,真的很想。
但是,她卻又有些膽怯。
因爲她比誰都清楚,這之間發生的事情,必然萬分殘酷。
“她是我們的班長,教會了我們很多。甚至說她是我們的老師也不爲過。”或許是被喚起了從前的記憶,芽衣慢慢的說着。
華能夠從她的眼中看到,她是真正的,尊敬,愛戴着那位班長。
但是.....不是她。
她不是符華,不是她的班長。
她是逐火之蛾,逐火十三英桀第十二位的【浮生】,華。
是戰士,是先驅者,是前文明的遺民。
“這樣嗎,看來,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華并不能想象到全新的生活是怎麽樣的,因爲,在她的時代裏,永遠隻有無休止的戰鬥和失去。
人類從未停止過抗争,但是卻每時每刻都在失去。
他們的反抗對于崩壞來說,就好像是孩童對大人的反擊,無關痛癢。
在最終的律者面前,他們的努力和驕傲,全部都化爲了泡影。
哪怕是最強的凱文,在超負荷月光王座的輔助下,也僅僅隻能做到讓終焉宕機十二小時。
那是他們拼盡一切,賭上性命才換來了十二小時。
可明明,他們早已知道結果,卻還想要爲了那一點點渺茫的希望去嘗試。
哈啊.......
他們啊,就是一邊說着希望什麽的不存在,卻又渴望着奇迹的人。
太矛盾了,不是嗎?
但是現在,華願意去相信希望,因爲在她面前的芽衣,就是由奇迹誕生的産物,不是嗎?
不僅僅是芽衣,白芷,識之律者,她們,都是自人爲的奇迹中誕生的不可能。
現世代第一位律者,第一位純正的律者意識,第一個戰勝了律者意識的人。
無論是哪一位,都可以被稱爲不可思議,不是嗎?
想到這裏,華擡起頭,看着芽衣的臉,有些愣神。
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是不是也沒有想到,人類,居然也能創造出神迹呢?
他們爲之獻上了自己的餘生,隻是爲了,去換取一點點......
微弱的可能。
“或許是吧,至少班長現在,能夠真正的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去走自己想要走的道路了。”看着面前的華,芽衣這才發現,面前華的面孔看起來,仿佛有種稚嫩的感覺。
很奇怪,明明是和符華一樣的臉,但是芽衣卻看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就仿佛.....
面前的華,還沒能從鋪天蓋地的戰火中脫身一般。
她依然是那個,十幾歲就踏上了戰場,賭上了自己餘生的少女。
“嗯?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注意到芽衣盯着自己的臉看,符華愣了一下,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随後看向芽衣。
“不,沒什麽。隻是覺得,你好像很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芽衣感覺面前的華應該已經很累了,但是,她并不能說出來到底是爲什麽。
“......或許吧,不過,對此我并沒有什麽感覺。”華很特殊,哪怕是身爲記憶體的華也很特殊。
梅比烏斯制造的記憶體技術十分強大,生活在樂土中的記憶體就與常人無異。
他們會開心,會難過,會哭,會笑。
所以,他們也自然會遺忘。
但是這一切都僅限于他們在樂土中。
可華不一樣,融合了加迦樓羅的華記憶不會消退,換而言之,她不會遺忘。
哪怕是身爲記憶體的華也一樣。
所以,爲了自己不被龐大的數據撐爆,華需要定期清理一些對自己來說不是很重要的記憶。
這也就導緻了,有些時候,華會删除掉一些或許并不是不重要,但是也沒那麽重要的記憶。
在華的心中,打敗崩壞這件事,以及自己的夥伴和往世樂土被她放在了首位。
這是很難遺忘的事情,加上華現在其實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記憶的删除,所以也算不上麻煩。
可,删除記憶終究有弊端。
記憶的缺失讓華很大程度上忽視了自己幾萬年的時光,讓她停留在從前。
“.......”芽衣或許也是明白了這一點,她看着符華,沉默了良久,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或許就像是華說的那樣,她并沒有感覺這幾萬年的歲月是煎熬,又或許,是她早已習慣了。
芽衣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能爲華做什麽。
因爲,在此刻,她的無力被無限放大。
她既做不到幫華緩解記憶堆壓帶來的痛苦,也無法幫助她放下自己的職責。
芽衣的無能爲力,在這一刻,被展現的淋漓盡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