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遠方，看着那片已經被能量沖擊波炸的粉碎的冰川，看着.....從冰霧中緩步走出的男子。
她看着男子，男子，也看到了他。
“凱文，你這個樣子，好像有點狼狽啊。”看着衣衫有些破損，身上還有不少傷口的凱文，茯苓笑眯眯的說着。
“.....沒有和你打完那麽狼狽。”或許是因爲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老友，凱文的神情也柔和了很多。
“是嗎？可是我記得，以前好像都是我更慘一些。”站在海面上，茯苓的聲音很輕，但是能随着海風一起，輕輕的飄進凱文的耳中。
“因此我沒少被梅念叨。”或許是想起了什麽，凱文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是嗎？那這麽看來還是你更慘一些，畢竟愛莉希雅每次都隻會心疼我。”
兩人的對話很平常，如果不是空氣中殘留的高強度崩壞能在說明這裏的确發生過一次恐怖的戰鬥，恐怕還有人會認爲這隻是兩個老朋友之間的叙舊。
不過，也本來就應該如此，不是嗎？
“.....這些年，你過的怎麽樣？”略微沉默了一下，凱文看着變了很多很多的茯苓，開口問道。
“我嗎？挺好的啊，想開了之後，自在了很多。”茯苓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但是凱文知道，茯苓并沒有釋懷。
她更像是被某種東西束縛，從而不得不釋懷。
而不是，自己真的放下了。
“......茯苓，你要再次進入這場紛争嗎？”凱文依然記得許多年前，茯苓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還是算了吧，凱文。我累了.....’
她說.....她累了。
“誰知道呢，那時的我也以爲，這世間的一切都将與我無關。”聽着凱文的問題，茯苓的記憶也飄回幾萬年前的那個下午。
“但是啊，我錯了，錯的很離譜。”茯苓的聲音很輕很輕，但是凱文卻覺得....
像是重錘一樣砸在他的心中。
曾經那個樂觀愛笑的小丫頭，也變成了成熟的大人.....
“就算舊的羁絆消失，也會有新的羁絆出現。”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茯苓清楚，這份羁絆完全是可以避免的，但.....
“而當新的羁絆再次出現，我卻又心甘情願的被它束縛。”
“凱文，這就是人類感情的恐怖之處，明明知道它有多麽恐怖，卻又會甘願被其束縛。”
靜靜的聽着茯苓的話語，凱文也明白了，因爲新的羁絆，茯苓.....
甘願再一次被拉入紛争的漩渦。
“所以，你要再一次與我并肩作戰嗎？”看着茯苓，凱文伸出自己的手。
茯苓在他眼中看到了熱切。
“......誰知道呢，但是至少現在，我還想多相信這個世代的孩子們，我相信，他們會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而我們要做的，應該是充當好考官的位置。”并沒有去握上凱文的手，茯苓知道凱文現在在執行聖痕計劃，站在人類的角度，她并不認爲那是一個好的計劃。
相反，正如無數次重複的那樣，聖痕計劃完全是一個，無比差勁的計劃。
“......我明白了。”放下自己的手，凱文明白了茯苓的意思。
雖然他很希望，茯苓能夠再一次和他站在一起。
但是......他尊重茯苓的選擇。
“抱歉，凱文。”看着有些失落的凱文，茯苓清楚，凱文太孤獨了。
但是，請原諒她無法給凱文陪伴，無法再成爲那個站在凱文身邊，與他并肩作戰的人。
“我理解。”輕輕的搖了搖頭，凱文并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表示沒關系。
看着明顯滄桑了許多的凱文，不知道爲什麽，茯苓突然有些感慨。
“凱文，你老了好多。”
“.......你也變了很多。”凱文沒有反駁茯苓的話。
的确，經過歲月的摧殘，他也覺得，自己老了好多好多。
“是啊，我也變了很多啊。”聽着凱文的話，茯苓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笑了笑。
怎麽會變得不多呢？
那個凱文熟悉的她.....
早已消散在這個世界上了。
如果凱文知道真相的話.....會傷心的吧。
自己的戰友，自己的朋友，早已消逝。
其實早在五百多年前，随着華和茯苓的死去。
在幾年前随着蘇的死去，這個世界上，就已經隻剩下凱文一人了.......
他早已是孤身一人。
正如那句話所說的。
救世的道路太過狹窄，甚至無法容納兩人并肩而行。
事實也正如這句話所說的，這條路走到最後，實際上，已經隻剩下凱文孤身一人了.....
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了能與他并肩而行的人，他的身後也早已空無一人。
這條路越走越窄，越走越艱險。
大家走散了，走失了，但是凱文....卻還在堅定的按照腳下的道路前進。
即使他不知道，前方的道路會怎麽樣。
這并不代表着凱文有多麽遠大的理想，有拯救世界的抱負。
這隻是因爲.....
他對大家的承諾。
無論付出多少代價，人類.....
一定會戰勝崩壞。
想起那天凱文在廢墟之上，向着死去的櫻，向着茯苓，向着所有人許下的承諾，茯苓笑了。
凱文，放手去做吧，她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大家都是如此堅信着。
所以，證明給我看吧。
向我證明，你能夠戰勝崩壞。
向我證明......
你能夠戰勝‘我’。
看着完全沒有停下來意思的兩人，一邊看了好一會兒的奧托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要怎麽讓這兩位注意到自己。
畢竟......
站在浮冰上其實還是挺丢面子的來着....
“咳咳....”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奧托注意到，在他發出聲音的那個瞬間，凱文和茯苓就同時将視線轉移了過來。
“.......”謝邀，不用這麽整齊，挺吓人的。
“你好，世界蛇的領袖，我是奧托.阿波卡利斯，天命現任主教。”被自己家姐姐看着，奧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對着凱文來了一個十分正式的介紹。
畢竟後面還是要談正事的。
“......”然而，凱文完全沒有理會他，反而重新将目光轉移回了茯苓身上。
在凱文看來，茯苓才是天命最高的話事人。
茯苓也看出了凱文的想法，她慢慢的對着凱文搖了搖頭，指了指奧托。
“........嗯。”自己的想法被否定，無奈之下，凱文回過頭，對着奧托發出了一個鼻音，示意自己知道了。
說實話，在這個瞬間，茯苓覺得.....
凱文好像也沒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