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淋浴下,白芷看着自己纖細的雙手,目光黯淡,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雙看似纖細無力的手,蘊含着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對于普通人來說,崩壞獸的災難,是噩夢,是怪物。
但是對她來說,絕大多數崩壞獸都隻是可以被她碾壓的蝼蟻。
哪怕是律者她同樣有壓倒性的力量。
她記得,在獲得這種力量之前,她隻是想要尋找一個能夠讓自己活下去的方法,能夠繼續陪伴着自己的姐姐。
但不知不覺,她站在了人類的頂峰,她也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的背負起了強者的職責。
‘強者不是爲所欲爲的代名詞,真正的強者是因爲能夠保護弱者,才被稱爲強者。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很久很久以前,一個老頭對她這麽說過。
實際上,後來她也一直在貫徹這個信念。
但後來,茯苓告訴她。
強者之所以是強者,是因爲強者清晰的知道自己要幹什麽,不被别人的言語約束,不被世俗的觀念束縛。
強者不僅僅是力量上的,更是心靈上的。
說到底,強者這兩個字隻是他人給你冠上的名頭而已。
怎麽想,怎麽做,要看你自己。
他們說的都沒錯,這些都是強者這個稱呼所蘊含的意義。
不論是成爲保護弱者的強者,還是成爲随心所欲的強者,都沒有錯。
很久以前她是那個保護弱者的強者,而現在,她是那個随心所欲的強者。
隻是......
她現在卻發現,自己甚至連随心所欲也做不到。
她做不到想要的過上普通的生活,她做不到保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她做不到。
她的力量很強大,但是她知道自己沒辦法擺平一切,世界上總是有她無法打敗的東西。
她已經将自己的力量提高到了一個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程度,聖痕,超變因子。
她把自己變成現在這副可以稱之爲怪物的樣子,卻還是會在很多時候感到無能爲力。
她真的有改變什麽嗎?她真的有做到什麽嗎?
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砰。”一拳砸在牆壁的瓷磚上,白芷咬着自己的下唇,壓制着自己的情緒。
過了良久,白芷伸手關掉淋浴,拿起浴巾擦拭自己的身體。
慢吞吞的穿上睡衣,白芷拿着毛巾,走出了浴室。
客廳中,茯苓坐在餐桌前,難得的沒有捧上一本書看。
“洗完了?”看着從浴室走出來的白芷,茯苓溫柔的說着,一如既往。
“嗯,比安卡呢。”有些沉悶的回答着,白芷的心情有些複雜。
“她哭累了,已經睡着了。”随意的回答着,茯苓注意到了白芷還挂着水珠的發絲。
“怎麽不把頭發擦幹淨,會感冒的。”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白芷,茯苓拿過她手中的毛巾,示意白芷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沒有選擇坐到椅子上,白芷背對着茯苓盤腿坐在地毯上,雙眼看着地面。
沒有說什麽,茯苓拿着毛巾,耐心的給白芷擦着濕漉漉的頭發。
“沙沙沙。”毛巾和發絲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裏顯得格外清晰,這麽多年,姐妹二人好像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題,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沉默過了。
“姐。”過了很久,白芷才慢慢的開口了。
“怎麽了?”就好像沒有察覺到異常一般,茯苓像往常一樣溫和的說着。
“神的職責,真的那麽重要嗎?”低着頭,背對着白芷的茯苓看不到她的神色,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茯苓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沉默了幾秒,茯苓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啊,真的有那麽重要。”慢慢的說着,茯苓繼續仔仔細細的擦着白芷的頭發,好像隻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抿着嘴,白芷早就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去問茯苓。
“我明白了....”沒有選擇再繼續追問,白芷安靜的坐在那裏,沉默不語。
看着這樣的白芷,茯苓微微歎了一口氣。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自從她選擇将神的身份告訴白芷,她就想到過未來會有一天,白芷會對她這個神的身份産生質疑。
沒關系的,不論是她還是她,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姐,我....我有點害怕。”過了很久,白芷再次開口了,隻是這次,她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将下巴抵在了膝蓋上。
這是一種沒有安全感的坐姿,人在害怕的時候會盡可能的将自己的身體蜷縮,以此來尋求安全感。
看着白芷,茯苓放下了手中的毛巾。
從椅子上站起身,茯苓屈膝坐在白芷身後,從身後輕輕的抱住了白芷。
“别害怕,小芷,你已經很強了,你做的足夠好了。”輕聲的安慰着白芷,茯苓沒有說有她在,因爲她知道,白芷此刻的害怕就是源于她。
或者,是源于她神的身份。
“可是,可是我都保護不了她們,因爲我的疏忽,塞西莉亞死了。甚至今天,隻差一點,差一點比安卡也會出事,我,我好像真的什麽都沒有做到。姐,我應該怎麽辦?我好害怕,要是,要是今天我真的沒有趕上,那比安卡怎麽辦?”回想着今天那隻崩壞獸已經想着比安卡踩去的腳掌,白芷的身體微微發抖。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比安卡....
“沒事的,沒事的,都過去了。”将白芷抱在自己的懷裏,茯苓不知道現在自己的懷抱還能給白芷帶來多少溫暖,多少安全感。
但是哪怕隻有一點,一點點,茯苓也會試着去安慰她。
“嗯,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抿着唇,白芷深呼吸了幾次,努力的想讓自己的心情平複。
茯苓的懷抱依然溫暖,依然讓她感到安心。
但是不可否認,白芷清楚,如果是她或者奧托出事,她相信茯苓回去救他們,但是如果是别人呢?
如果是德麗莎,比安卡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在别人面前她可以是一個戰士,可以是前輩,可以是衆人眼中的強者。
但是在這個家裏,她隻是一個會擔心家人的姐姐。在茯苓面前隻是一個會哭,會害怕的妹妹而已。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