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回到了天命的基地,但是她那顆恐懼的心卻依然沒有得到平複。
鮮血,死亡。
這些往日裏陌生的詞彙第一次進入比安卡的大腦,她從未深刻的意識到,人是會死的。
死亡,是所有生命恐懼,且敬畏的東西。
走在比安卡身後,白芷看着她單薄的身影,擡起手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她能教别人怎麽戰鬥,怎麽樣生存,但是她不會安慰一個需要安慰的女孩。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返回房屋的路上,對于白芷來說,那裏是她最重要,最在意的地方。
對于比安卡來說,那裏是她的避風港,是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哭泣的地方。
那裏是她們的家。
路上值班的女武神用擔心的目光看着比安卡,他們也已經得知了情報失誤,出現兩隻帝王級崩壞獸導緻出席任務的女武神幾乎全滅的情況。
也知道這次任務隻有比安卡一個人活了下來。
如此殘酷....
卻又如此的真實。
這就是現實。
而白芷,她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壓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
爲了用最快的速度到達比安卡的位置,她甚至已經進入了全崩落狀态趕路。
雖然她能夠在實數世界進入虛數空間還有量子之海,但是她也發現了,同樣的,她做不到直接撕裂實數世界的空間,到達另一個地點,而是需要通過虛數空間或者量子之海作爲中轉站才能到達。
這也導緻了她需要花費時間去感應對應坐标。
如果不是比安卡身上有茯苓留下的項鏈,她或許真的就來不及趕到了。
要是她再晚一點,哪怕一點點,悲劇就有可能重演....
她不知道茯苓是不是會出手救下比安卡,因爲曾經茯苓親口對自己說過,她不會幹涉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這樣有違于原則。
她也不解過,疑惑過,她不知道所謂的原則是不是真的那麽重要。
直到塞西莉亞的死亡,白芷知道了,茯苓真的不會幹涉。
白芷不相信自己的姐姐對塞西莉亞沒有感情,她看到過,在得知塞西莉亞死亡的時候,茯苓的眼底有悲傷,也有無奈。
但即使是這樣,茯苓也沒有選擇在最後關頭救下塞西莉亞。
爲什麽呢.....
如果今天自己沒有趕到,那是不是,當年的悲劇會再次重演?
姐....難道神的職責真的那麽重要,重要到可以放棄你的一切嗎?
白芷不知道答案,她也沒辦法得到答案,她做不到去質問茯苓,她不忍心揭開茯苓的傷疤。
但是,她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麽。
隻要自己足夠強,隻要自己能夠掃平前方的一切障礙,那她珍視的人就不會在遭遇這樣的危險。
雖然自己現在很強,但白芷知道現在這種程度還遠遠不夠。
她已經見識過了前文明的茯苓,體驗過了那時的茯苓有多強,而前文明甚至還有一位比茯苓還強的凱文。
即使是這樣,面對終焉他們也如同以卵擊石,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那他們這個完全比不上他們的世代,真的能打敗終焉嗎?
仙人的劍心碎了,原本已經成長到能夠戰勝律者的塞西莉亞犧牲了。
那個瓦爾特也受了那麽重的傷。
這麽一看,她現在已經是人類能夠拿出的最強戰力了。
她是這個世代的第一位融合戰士,或許她也會是最後一位,唯一一位。
她要背負起戰士的責任,她要保護自己珍視的人,她不能再讓過去的悲劇發生。
絕不,絕對不能。
下定了決心,白芷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做的還不夠,她能做的還有很多。
前方的道路還在延伸,白芷擡頭看去,看着遠處留着燈光的小屋。
明明已經是深夜,除了值班的人都已經進入了夢想,但是那座小房子卻依然亮着燈光,好像是在等着誰歸來。
等到距離再靠近一些,白芷和比安卡已經能看到開着的房門,還有那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她們的茯苓。
沉默着走到茯苓面前,比安卡低着腦袋,卻沒有開口說話。
“回來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比安卡,茯苓明白她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
沒有立馬回複,比安卡上前一步,撲進了茯苓的懷中。
“嗯....”細微的回應聲傳來,比安卡将自己的腦袋埋進了茯苓的懷中,讓人看不清她的臉。
“啊。”感受到自己的衣物有一塊傳來了潮濕感,茯苓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的抱住了肩膀在微微顫抖的比安卡。
這是一次難以忘懷的經曆,這是一次悲劇,這是比安卡成長路上的一道裏程碑。
茯苓知道那有多難忘,也知道有多殘酷。
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的一幕總是難忘的,茯苓明白,也很清楚比安卡此刻的感受。
那些安慰的話在此刻其實是多餘的,比安卡雖然還小,但是她太懂事了,那些道理她都明白,她不需要誰來向她再說一遍,她需要的是陪伴,一個可以給她溫暖,給她宣洩自己感情的人。
“沒事了,老師在這裏。”輕輕的拍打着比安卡的後背,茯苓的聲音很溫柔,很溫柔,她明白比安卡的感受,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嗯....”帶着哽咽的聲音響起,茯苓看着比安卡,目光微微下斂。
比安卡現在明明是可以放聲大哭,肆意宣洩自己感情的年紀。
但是她逼着自己長大,逼着自己懂事,逼着自己要成熟。
或許正是因爲沒有以前的記憶,比安卡更害怕自己會被抛棄,害怕自己變得孤單,害怕自己的未來也變得像過去那樣空白。
所以她對茯苓才會這麽依賴,對她來說,茯苓是她睜眼之後第一個看到的人,是從她有記憶開始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
在茯苓身邊她才可以讓自己變得不那麽懂事,不那麽成熟,不那麽勇敢,不那麽強大。
她可以像個小孩子一樣哭。
暖黃色的燈光在黑夜中點亮了小小的一片,它照亮了夜,也照亮了一個女孩的内心。
人需要寄托,不論是另一個人,還是一件東西,或者是一個信仰。
他們可以是錯誤的,可以是不存在的,可以是另類的。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僅僅有一個可以讓你在迷茫的時候,彷惶的時候,害怕的時候,能夠讓你的内心有所寄托的東西而已。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