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奧托.阿波卡利斯，正式接任三大家族家主之位，并且接任天命教皇一位。”奧托站在高台上，向着台下的人宣布着。
他沒有選擇讓其他人去接任三大家族的家主之位，也沒有像麗薩一樣扶持一個傀儡。
他不需要那些虛僞的擋箭牌，沖他來的陰謀詭計，那就沖他來好了。
趕來，他就會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站在奧托身後的陰影中，茯苓避開了高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隻有站在高台上的寥寥數人能夠看到她。
看着奧托的背影，茯苓也終于從他身上看到了人類領袖的影子。
這是當初茯苓接觸奧托的原因，但是現在，茯苓卻希望奧托沒有這份影子了。
太累了，人類領袖什麽的，太累了。
奧托更希望的，或許還是和卡蓮厮守一生吧。
隻是現實，将他逼成了人類領袖。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她不知道奧托是不是也會走上這條路，這條路很苦。
很多人類将其奉爲聖人之言。
但是在她看來，這句話就是一個人能承受的最大苦難。
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從精神到身體，無一不受到摧殘。
挺得過去，你便是能受大任的人，挺不過去，那麽沒有人會記得你。
從人類這個總體方面來看，這句話正确無比。因爲沒有經曆，沒人知道一件事到底有多痛。
但是從一個人的角度來看，這句話卻荒謬無比。因爲要受大任，所以就要失去一切，那這大任，不擔也罷。
不是有句話這麽說嗎，如果犧牲一個人能夠世界和平，那我舉手贊成。但如果那個人是我，對不起，世界還是亂着吧。
這句話沒有錯，人自私沒有錯。
但是，總有人學不會自私。
而這些學不會自私的人，就是那些擔其大任的人。
她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能夠學會自私，所以她對白芷說過。
‘我能接受你做一個壞人，但是記住，千萬不要試圖去做一個好人。’
爲什麽？
因爲壞人不會被誤解，但是，好人會。
自私......
人類認爲它是一個貶義詞，是對一個人品德的貶低，是對一個人道德的不認可。
其實她一直都想知道，是誰将這個詞劃分爲貶義詞的呢？
是那些真正大公無私的人，還是表裏不一的人，又或者，正是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呢？
自私沒有錯，至少，她是這麽覺得的。
或許這麽說，你有一塊面包，你現在很餓。而你的身邊有幾個有點餓的人。
他們說，你應該将面包分出去。
但是你知道，這麽一點點面包是你的救命糧食，分出去，你會被活活餓死，所以你決定留下來。
然後，他們辱罵你，唾棄你，就算他們沒有感到十分饑餓。
他們說你.......‘真自私’
但是你沒錯，你隻是要靠着這塊面包活下去。
而自私這個頭銜，卻落到了你的頭上，釘得死死的。
而如果你将面包分給了他們，最後你餓死了。
他們活下去了，人們知道你在自己就快要餓死的時候将面包分給他們。
人們歌頌你，說正是因爲你的無私，才拯救了幾個生命。
那麽，然後呢。
人們或許會偶爾想起你，感歎兩句，曆史書上可能會有那麽一兩句對你的贊頌。
你會被人風風光光的下葬，有很多人來目睹你的遺容。
然後呢。
你死了，你帶着你的偉大去死了。
沒有然後了。
你獲得的名聲與你無關，你得到的贊頌與你無關。
因爲‘你’這個存在，你這個生命已經徹徹底底的死去了，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茯苓不知道是否有人類認爲死後的聲名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但是比起奉獻者，她更喜歡自私者。
魔鬼讓你自私，天使讓你無私。
魔鬼爲了自己，天使爲了世間。
這就是所謂的自私，與無私。
沒有誰有義務爲了别人犧牲自己，沒有人。所以，學着自私，是人生重要的一課。
.........
加冕儀式結束，茯苓看着披上了代表主教身份的肩衣的奧托，走上前爲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松散的肩衣。
“就算不太喜歡它，但是，衣服也要好好穿啊。”拍了拍奧托肩膀上華麗的肩衣，茯苓慢慢的說着。
“嗯，我知道。”點了點頭，奧托看着爲他整理肩衣的茯苓，沒由得的想到，如果是卡蓮幫他整理肩衣的話，該多好。
“奧托，從這裏開始，你的肩膀上，多的可就不僅僅是這個肩衣了。”略微退後兩步，茯苓看着自己面前的奧托，慢慢的說着。
“我知道。”奧托看着自己的肩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
“茯苓姐，在那個時代，人類的領導者，也是像這樣接過重任的嗎？”奧托知道茯苓值得是什麽，領導人類，這件事在奧托眼中太麻煩了。
但是事實卻是，至少目前爲止，沒有人比他更适合擔起這個重任。
“或許，比你更絕望，又或許，比你輕松一些吧。”慢慢的說着，茯苓知道奧托看到的終究是有些冰冷的數據，數據是看不到人類的感情的。
“梅，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了，相信你在檔案中看到過很多次。她是前文明人類的領袖，逐火之蛾的領導者，也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慢慢的走到教堂的窗前，茯苓透過彩色的玻璃看着外面的景色。
“她成爲領導者的時候，逐火之蛾的絕大多數高層全部死在了律者手下。作爲最後一個能擔任領導者職位的高層，梅接過了這個責任，但是同樣的，那些死掉的高層做過的所有錯事，後果都要由她來承擔。”
“很不公平，不是嗎？”慢慢的說着，茯苓的記憶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
“我不止一次見到梅一個人偷偷的哭泣，在她下令讓戰士們去執行明知是必死的任務的時候，在她送自己的朋友，愛人上戰場的時候。”
“她是前文明人類的領袖，是逐火之蛾的領導者。但除去這些繁瑣的謂稱，她還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
“奧托，梅走的路很艱難，她爲了走這條路，強迫自己從梅，變成了梅博士。她讓自己摒棄了所以會影響自己判斷的情緒，隻是爲了能在那個迷茫的時代找到一條出路。”
“說她比你更絕望，是因爲那個時代的人們早就輸的徹徹底底了。說她比你更輕松，是因爲她至少身邊還有相信她的朋友和她的愛人在支持她。”
“但是同時，奧托，你和梅不同。給梅的時間隻有短短幾年，而給你的時間，還有很久很久。”
“我不會要求你像梅一樣爲了人類去付出，不說你，我也很讨厭那樣。”
看着窗外，茯苓沒有說謊，人類如何，她真的沒有那麽在意。
在意人類，隻是因爲這是她犧牲自己都要保護的生物。
“.....茯苓姐，我會盡力的。我會盡我所能，讓人類擁有和崩壞叫闆的實力，然後，我會爲了自己，徹底自私下去。”奧托看着茯苓，從她身上感覺到了複雜的情緒。
他不知道茯苓到底希不希望他成爲人類的領袖，但是他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會引導着人類向前走一段路。
但，也就是一段路而已，在他之後依然會有更優秀的領袖。
而他，隻需要在這個領袖出現之前，暫時的，做好替代者就好了。
然後，他就可以，徹徹底底的自私下去。
“這樣就好了，也，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