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用不确定的語氣喊了一聲，茯苓并沒有去刻意感覺來者，隻是單純的覺得，應該是奧托。
而站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進入的奧托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時，卻愣在了原地。
這個聲音，他已經十六年沒有聽到過了。
“.....啊，茯苓姐，是我。”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奧托看着面前的灰塵好像被什麽操控着一般從兩邊的窗中飛出，随着風被送向遠方。
而他，也終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好久不見了，奧托，你看起來好像更成熟了。”容貌與十六年前一般無二的女子站在那裏，用着讓奧托熟悉的語氣說着。
“....人總是會長大的。”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奧托不想讓茯苓現在知道卡蓮的事情。
“也對，啊，對了，你們是從這裏搬走了嗎？我看這裏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想到剛剛遍地灰塵的樣子，茯苓有些疑惑的問着。
“嗯，算是吧，搬走有點時間了。”奧托說着半真半假的話，希望這能騙到茯苓。
這些年他已經很習慣欺騙别人了，幾乎沒有人能夠識破他的謊言。
看着奧托溫和的笑臉，茯苓依然從他的眼底看到了悲傷。
“那，卡蓮呢？你搬走有些時間了，卡蓮呢？”茯苓捕捉到了奧托話中刻意忽略的東西，反問道。
“卡蓮....卡蓮她.....”奧托不知道怎麽回答，要他怎麽說？是告訴茯苓，卡蓮死了，還是繼續試圖，欺騙茯苓？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騙過茯苓，真的不知道。
看着沉默的奧托，茯苓已經有了一些猜想。
“我留給你的寶石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茯苓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來接受真相了。
“在這裏.....”慢慢的懷中拿出那顆被仔仔細細的保護着的寶石，奧托将它遞給了茯苓。
“爲什麽沒有捏碎它？”茯苓沒有接過來，隻是淡淡的問道。
“卡蓮把它藏起來了。”奧托也知道茯苓猜到了，隻是聲音略顯疲憊的說着。
“.....這樣嗎。”大概能夠知道卡蓮的想法，茯苓看着這顆十幾年沒有被動用的寶石，茯苓有些出神。
“那，卡蓮是，死了嗎？”最後，茯苓還是問出了這句話，她知道這是個無法逃避的話題。
與其逃避，不如早點面對。
“嗯，就在茯苓姐你走之後的第二年。”慢慢的說着，奧托好像是在回想着當年的場景。
“是我，是我害死了卡蓮。如果我沒有放出崩壞獸，卡蓮或許就不會.....”慢慢的說着，奧托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一天的夢魇中。
這個噩夢困擾了他整整十六年，這十六年他隻要一閉上眼，就會看到卡蓮被尖刺刺穿的樣子。
觸目驚心的傷口，滿地的鮮血，無不在提醒着奧托，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奧托，擡起頭來。”看着奧托的樣子，茯苓沒有說什麽，隻是讓他擡起頭。
聽到茯苓的聲音，奧托遲疑着擡起頭，随後就感覺到了一隻溫熱的手掌撫上了他的頭。
“這麽多年，你應該也很難過吧？奧托，這不怪你，所以，你也不需要自責。”茯苓沒有去責怪奧托将寶石交給了卡蓮，也沒有責怪奧托沒有保護好卡蓮。
這是她的疏忽，是她忘記了奧托處處都聽卡蓮的，是她忘了卡蓮的任性，忘了卡蓮那正直的心。
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茯苓，奧托這些年的委屈和恐懼好像找到了可以發洩的地方，一股腦的沖了出來。
他一直在想，如果未來有一天茯苓姐回來了，知道了他沒有保護好卡蓮的事情會怎麽樣？
他想過茯苓會罵他，會對他動手，會說他無能。
他想過各種可怕的可能，但是事實卻是，茯苓隻是淡淡的說，這不怪他。
他一直都覺得這是他的錯，是他害死了卡蓮，但是現在，卡蓮和他最親近的人卻說。
這不怪他。
“可是，是因爲我放出了崩壞獸，卡蓮才會不顧一切的去保護平民，所以才會死在崩壞獸手下。”奧托的眼眶中積攢着淚水，卻控制着不讓它落下。
看着奧托的樣子，茯苓知道，如果奧托再不好好的發洩一下，他恐怕會瘋的。
“但是我相信，你放出崩壞獸是有原因的，是嗎？”慢慢的說着，茯苓雖然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但是，目前先安撫奧托的情緒是最重要的。
|“啊，我要救卡蓮，我才不想管那些人的死活，隻要卡蓮能活着，隻要卡蓮能活着.....”身體癱倒在地上，奧托的聲音有些哽咽，過去經曆那些事情都沒能讓他再度哭出來，但是現在，不過是幾句茯苓的話，卻讓他再次有了想哭的感覺。
“我知道，我知道。”彎腰溫柔的抱住奧托，茯苓能感受到卡蓮的死亡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但是爲什麽卡蓮就算願意去死也不願意活下來！爲什麽！？”奧托不解的聲音向茯苓訴說着，希望能得到安慰。
“奧托，和我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看着奧托流淌下來的淚水，茯苓閉上自己的雙眼，慢慢的問道。
“茯苓姐，在你走之後，黑死病爆發了.....”
..........
一個多小時後，奧托疲憊的依靠在椅背上，手中拿着毛巾，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房間裏的灰塵已經被茯苓徹底清理出去了，現在還算是幹淨。
“所以，卡蓮甯願死亡，也不願意順從，是嗎？”坐在奧托對面，茯苓看着疲憊的奧托，慢慢的問着。
“嗯，卡蓮說，那樣活着，并不比死亡高尚。”奧托此時也已經冷靜了很多，他現在的精神狀态看起來好了一些。剛剛的情緒失控也确實讓他緊繃的精神放松了很多。
“這樣嗎，這個傻丫頭。”從奧托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茯苓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評價誰對誰錯。
卡蓮沒有錯，她想要保護平民，不想将她牽扯進來，不願意屈服。
奧托沒有錯，他隻是想要保護卡蓮，就算用盡所有手段。
但，卡蓮終究還是傷了奧托的心，也傷了她。
心情沒有茯苓想的那麽沉重，茯苓隻能感覺到那不輕不重的悲傷在心底蔓延。
她，真的有傷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