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趁亂換上士兵服裝,乘騎快馬方的逃脫。
次年,建文三年閏三月,燕王攻順德,廣平,大名三府。
(閏三月,是時隔多年出現的特殊月份。有時時隔八年,有時爲十九年。大家感興趣可以問問家裏的老人,老人都懂這些。)
建文七月,平燕将軍盛庸軍至易州,易州乃北平咽喉之地,燕王得知大驚,随班師北返。
十月底,燕王解易州之危,退保定敵軍後退回北平,十二月中旬再次出師。
三至館陶,燕王一路高歌,僅僅十天便渡過河,到了徐州。
而也正是這裏,燕王遇到了兩個可以算的上是故友的人。
..........
“徐州都變成這樣了啊。”看着城中蕭瑟的景象,白芷搖了搖頭,感歎似的說道。
她們從北疆回中原也已經三年的時間了,白芷現如今也已經足足四十有二了。
三年前的交心讓白芷和茯苓的關系更加牢固,兩人已經真正的成爲了彼此的親人。
當然,四十多年的時間,終究還是在白芷身上留下了痕迹。
眼角細微的皺紋,便是最好的證明。
“是啊,戰争就是這樣,受苦的永遠都是普通人。”站在白芷身邊的茯苓就如初見白芷時那樣,不曾有半點變化。
看着自己身邊的姐姐,白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也不知道,這場戰争最後的結局,是怎麽樣的呢。”微微擡起頭看着天空,白芷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短短三年的時間她看了太多的東西了,也看清了人性的黑暗。
或許是因爲年少時經曆的戰亂時代已經是末尾,又或者是那時的記憶不清晰。這次戰役才讓白芷真正明白戰争的殘酷。
這尚且不是改朝換代的戰争,而隻是一次奪位之争。
但就是如此就已經殘酷無比了,茯苓帶着她去了一次戰場。
很恐怖。
她原本見過最恐怖的便是十八歲那年她親手殺盡的那個山匪窩,但是直到她見過了戰場。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這是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成語,但是沒有見過,誰都不知道這其中的殘酷。
白芷也是如此,她一直認爲這兩個詞隻是誇張的形容而已,但是那一天她看到了一切在告訴她,那都是真實的。
沒有見過,不會知道這兩個詞所蘊含的重量。
但是她見過了。
原來屍體真的能布滿地面,原來血真的能彙聚成河,原來戰争,真的這麽殘酷。
那日她站在高山上,整個戰場一覽無餘。
從兩方對峙,到兩軍碰撞,再到結束。
她看完了全部過程。
有好幾次,她感覺自己的雙腿都沒有力氣了。
但是她強撐着沒有倒下去,因爲她知道,她見到的不過是人類無數場戰争中微不足道的一場而已。
這不是人類的一場戰争,也不會是最後一場,今後之後有更多的戰争,而不是更少。
而茯苓,她平靜的看完了這場鬧劇。
人類之間爲了權力而互相殘殺,她早就見過無數次了。
人類總是這樣,會渴望自己未曾擁有的一切。
權力,力量,長生。
這些都是人類想要的。
但是真正得到之後人類或許會懂得,這些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權力會讓人沉迷,權高位重的人沒有可以真正交心的人,他必然是孤單的。
擁有強大力量的人會被人忌憚,沒有人會不擔心那種強大的力量有一天會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長生聽起來是一種美好的東西,但是真正長生的存在才會懂,長生不是祝福,它是詛咒。
若是不能忍受孤單,那麽權力便是毒藥。
若是不能忍受猜疑,那麽力量便是逆刃。
若是不能忍受離别,那麽長生便是詛咒。
而神擁有這一切,所以神知道,這三者合起來是什麽。
是人性的泯滅,是神性的覺醒,是泯滅自我,是終結。
沒有一位神能夠在永遠讓人性占上風的情況下活那麽久,沒有一位。
神不會保留太多的人性,因爲它會讓神的心沉淪。
所以神是神,人才是人,神不會擁有那些多餘的情緒,那不會有任何幫助,隻會成爲毒藥。
會成爲殺死神的第一把刀。
而成爲神的第一課,便是學會泯滅自己的人性。
茯苓當然會。
隻是,她不想這麽快便讓自己的人性減少。
她和大多數神的選擇一樣,去到其它世界中,感受自己人性的光輝,最後在人性得到滿足之後,讓神性成爲主導。
正如安對她說的那樣,她是神,與普通的生靈有太深的關系,對她有害無益。
那場戰争之後,白芷好像成長了很多,很不可思議,有時候成長真的就隻是在一瞬間。
茯苓明白那是什麽感覺,就好像前方是殘酷的戰場,而有人在背後推你,不允許你退後,必須接受現實。
而你隻能前進,抛棄懷裏無用的玩具,撿起地上的武器,踏入這場名爲成長的戰鬥。
最後活下來的,就是成長之後的你。
而死去的,可以是你曾經的天真,可以是你曾經的浪漫。
但毫無疑問,他們死在了名爲成長的戰鬥中。
.......
“戰争的結局....”聽着白芷的話,茯苓看向城外的兵馬。
“無非是成王敗寇罷了。”
城外的兵馬慢慢的靠近了,白芷看清了兵馬中高舉的大旗。
‘燕’
毫無疑問,徐州,已經是燕王的囊中之物了。
那麽,應天府,都城,還會遠嗎?
白芷覺得自己已經能夠隐隐看到這場戰争的結局了。
燕王會赢。
她不知道爲什麽自己這麽确定,但是直覺告訴她,燕王會赢,會成爲最後的赢家,成爲,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