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到了,那個應該就是接任王光榮的公社書記莊國棟。”
他低聲說道。
夜天水‘嗯’了一聲,腿一邁下車,吳平焘已經先一步推開他那一邊的門下了車。
“吳縣長,您好!”
莊國棟熱情的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就算他已經猜到夜天水的身份不凡,他也明白一個道理,現在他的頂頭上司是吳平焘。
在吳平焘沒有給他引見之前,他同樣不能越界先去讨好這個年輕人。
官場有很多潛規則,如果你不懂得遵守,就寸步難行,或者被逼退出遠離那個舞台。
縣官不如現管,這句話從古至今都是至理名言。
況且,眼前的吳平焘這個‘縣官’,可不是寂籍無名的一般縣官。
吳平焘微笑的握住莊國棟的手,輕輕搖搖,當年,莊國棟在交公糧的山路上折返接他這件事,吳平焘記着他的那份情。
這個舉動代表的不僅僅是‘善良’,那時候他們還沒有什麽交情,隻不過都是知青點的知青罷了。
後來,他看着很多人抛棄了農村結婚的妻子兒女,潇灑回城,而莊國棟卻爲了他農村的妻兒留在了這塊貧瘠的土地上。
那些願意和農村女孩結婚的知青,有一部分人以爲自己不會再有機會離開農村,到了婚配的年紀,就找一個适合的女孩結婚成家。
有一部分人是因爲農村的艱苦生活造成的,找一個農村女孩結婚,可以減輕和逃避自己的辛苦勞動。
一開始的動機就不純。
真正因爲‘兩情相悅’結婚的,少之又少,而且,這樣的‘兩情相悅’也是在條件限制下的‘相悅’,當他們知道可以回城的政策發布後,曾經他們賴以依靠的農村那個家,就成了他們的累贅。
像莊國棟這樣放棄回大城市的機會,留下來後,他沒有氣餒,沒有消沉,依然滿腔真誠熱情的努力生活。
仗義!有情有義!
是吳平焘給莊國棟的評價。
所以,吳平焘尊重莊國棟的‘人品’,善良加好的人品加努力生活積極工作的熱情,這就是吳平焘讓他接替王光榮的主要原因。
他知道夜天水以後在梅花縣的投資計劃,要撕開一條路進入太白山,王家坪村是最好的一個口子。
這裏,已經處在連綿大山的山嶺。
“國棟,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京城來的夜公子,給我們縣投資建馬路的,就是他。”
吳平焘拉着莊國棟的手,繞過汽車,來到夜天水身邊。
“小水,莊國棟,王家坪公社書記。”
“您好!夜公子,歡迎您來我們王家坪指導工作,謝謝您給我們建馬路。”
一米七八身高的莊國棟,也是北方漢子,在梅花縣,要找出比他高的人,還沒有幾個。
現在他站在一八八身高的夜天水身邊,還是感到了壓力。
他擡眼看向面前被梅花縣人稱呼爲‘殺神’的年輕人,心裏詫異,這樣俊朗的人物,隻有無知和不知的人,才會那麽稱呼他。
夜天水淡淡然看向莊國棟,能被吳平焘器重尊重的人,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你好,莊書記。”他客氣的握住莊國棟猶豫着伸出來的手。
“今天要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吳縣長早就讓我做好準備等您來。”
莊國棟恭敬的微微彎腰。
“國棟,讓你準備的人呢?我們不要耽擱時間,早一點出發,盡量多看一些地方。”
吳平焘出聲問道。
“吳縣長,我讓他們在山腳下等我們,到山腳的這條路我吩咐拓寬鋪上了石子。
隻要不是傾盆大雨或者冰天雪地,現在車子可以直接開到山腳下。”
莊國棟伸手指着一個方向。
夜天水暗贊了一聲,像這樣點撥一下,就能夠自己多走幾步的幹部,在農村确實少見。
吳平焘隻是讓他準備了要進山的人員裝備,特别是獵人和獵槍,肯定讓莊國棟猜到了接下來有可能的行動。
正好這段時間建馬路,人和小石子最不缺,莊國棟居然提前修了一條去往山腳下的路。
“那我們就出發吧,莊書記,你就随我們一輛車一起走吧。”
夜天水的越野吉普車,後排拉出來,就可以擠三個人。
剛才來的時候,後排就坐了一個陳俊的手下。
幾個人快速上車,平常需要走五十分鍾左右的路程,汽車雖然是上坡路,還有些颠簸,車速不能開太快,沿着蜿蜒曲折的上山之路,十五分鍾也就到了。
夜天水看到車外經過了王家坪村,那一排排隐在山坡矮樹叢裏面的村落,義家的三間青磚瓦房,在絕大多數的茅草屋裏面,顯得有些突兀。
“焘哥,義海平的未婚妻現在情況怎麽樣?”
如果義海平不上前線的話,今年下半年他探親回家,就是他們約定結婚的日子。
一旦去了最前線,所有符合探親條件的軍人,都要取消探親假。
“那女孩現在就住在義家,義海平父親前段時間住院治療,他媽身體也弱,弟弟現在智商隻是個孩童,裏裏外外幸好有她照顧着。”
夜天水點點頭,看着車窗外的山巒疊嶂,過了王家坪村,再往裏面就看不見村落了。
路的一邊,是聳立的山坡和崖壁,一邊,卻是種植的各種糧食。
據夜天水的了解,太白山的這邊,還不屬于幹旱地帶,現在又是春末夏初的季節,滿眼郁郁蔥蔥的青翠。
非常的養眼。
前面路邊,站着三個持槍的中年人,正伸長脖子看着他們這輛汽車,興奮的揮着手。
“夜公子,吳縣長,汽車隻能停在這裏了,再往裏面去,就要我們徒步走了。
他們三個,就是我安排的獵戶,在他們十多歲的時候就跟着父親輩經常去山裏打獵。
對山裏情況比較熟悉。
本來是他們的父親輩更加熟悉深山老林,但我擔心他們的體力跟不上。”
在莊國棟介紹的時候,汽車已經停了下來。
夜天水下車,看到令他眼前一亮的,是在這個本來汽車根本不能掉頭的地方。莊國棟居然周到的整了一塊平地出來。
既可以停車,也可以讓汽車安全的掉頭。
當他們的汽車越開越接近茂密的樹林的時候,夜天水其實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就是吳平焘也是想到了,可莊國棟坐在副駕駛位上,沒有說話,他們相視一眼也就沒有開口提醒。
原來,驚喜在這裏等着他們。
“莊書記您好!我們把獵槍帶着了,還有大砍刀,隻要不遇到大家夥,就不會有危險。”
“莊書記,我們還帶了煮熟的土豆和玉米面餅。”
“莊書記,我們多帶了幾把砍刀,您看要不要大家都備一把?”
三個人隻認識莊國棟,就是吳平焘這個縣長,他們也還沒有機會認識。
他們是标準的山裏人,公社書記在他們眼裏已經是大官。
他們知道莊書記身邊的都是更大的官,他們隻是偷偷的看一眼,就急忙轉移了眼神。
不敢随便搭讪。
莊書記答應他們,今天可以記三個工分,有一塊錢一個人的獎勵。
還有,如果打到野物,可以分他們一份。
就沖着一天三個工分,他們就已經很開心,結果還有一塊錢的獎勵和野物分,就喜出望外了。
所以,他們主動多蒸了土豆,多烙了幾張玉米面餅,這些都是他們家裏的主要糧食。
莊國棟不能把縣長和夜公子這樣的領導晾在旁邊啊。
還有,剛才他已經看到,夜公子身邊的三個人身邊都佩了手槍。
就是夜公子的腰間,也是鼓鼓囊囊的,他懷疑,那裏也是一把手槍!
想到當初夜公子帶人荷槍實彈從梅花縣帶走那麽多人,心裏突然踏實下來。
原來他确實是提心吊膽,進深山,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誰也不能确定。
他需要保護好縣長和夜公子的安全!
這是他的責任。
現在,他發現,真遇到什麽危險的時候,他可能是需要被保護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