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葉天水所在的部門,接近最高的權力機構,他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即将發出新的政令,和國家未來的走向。
葉天水歉意的看着蘇建新,“蘇叔叔,應該怎麽執行?您比我清楚。
我就是一個沒有接觸過公安執法的年輕人,純屬外行,無法給您準确的建議。”
蘇建新有些失望:“小水,你現在是準備和我開始疏遠了嗎?
什麽也不肯說?我也知道我們的工作紀律必須遵守,現在不是文件已經下發我才問你的嗎?
就不存在保密的必要了吧?
對我還需要這樣守口如瓶不能信任嗎?”
葉天水笑笑,解釋道:
“蘇叔叔,我和您說的都是真心話,我們之間哪裏還需要相互猜疑?
很多案件都是您親自接觸到的,現在公檢法系統積累了多少陳年舊案,您應該最清楚。
對社會造成的惡劣影響有多大?您比任何人清楚。
如何執行?讓我給您建議?
您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公安都不能明白的事,我第一次遇到這樣大事的年輕人,又哪裏能拿出好的建議出來?
蘇叔叔,我畢竟隻有二十五歲,真正的工作經驗幾乎爲零,以前的一些事隻是瞎貓碰死耗子,運氣加持罷了。
您就不要爲難試探我了。
不過,我可以站在我的角度說說我對這事的看法和感受。”
葉天水确實無法給蘇建新任何的建議,現在大家看見的隻是一份文件,文字的措辭之嚴厲,已經可以讓執法者明白了最高領導人對此事的重視,還有對國家必須嚴格執行的态度和要求。
可葉天水了解這個曆史的過程,很多政令,從上面一次次下達到地方,每一處都會有一點出入。
況且,地方上爲了‘不折不扣的’執行,揣測和迎合上面的意圖,到最後,免不了‘矯枉過正’,造成‘執行’過度的現象。
但他不能提,不能說,不能去改變這個過程,葉天水準備在這些政治色彩比較濃厚的事件裏面,盡可能的置身事外。
但是,蘇建新必須深入參與進去,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你說,沒有經驗的年輕人未必不如我們這些老公安。”
這是蘇建新的真心話,是他對葉天水這麽幾年來的認知和認可。
“這次爲什麽會出爐這個文件,您比我清楚,社會上爲什麽會出現這些亂象,深究緣由,您就是不說,心裏也清楚。
這次的行動規格之高,要求之嚴厲,恐怕就是蘇叔叔您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才會想在我這裏聽到一些建議。
‘堅決執行’勢在必行,可是蘇叔叔,您一直人在京城,站的位置又高,下面真正的亂象和實際情況,您和其他領導人未必能全部調查了解得到。
很多事,說起來就是下面怎麽說,你們怎麽······聽和信。”
葉天水頓了一下,繼續道:
“我是從農村出來的,如果沒有來京城,沒有讀大學,沒有接觸到你們這些高層領導,或者說,沒有在公安廳任職,沒有進入中顧委工作,我就不會知道,上面和真正的基層,中間的信息差會出現斷層。
比如這份文件,上面的目的很單純,就是想肅清社會上的那些亂象,掃除黑惡團夥,恢複正常的秩序,還我們的國家一片晴朗和幹淨。
可是,現在公安系統的内部嚴重缺失幹警人力,一層層的指令到了下面,真正能去執行的,有多少是我們公安内部的幹警?
前面的大運動你們經曆過,上面的一句話,到了下面,就可能成爲一場狂風驟雨,席卷大地。
所以,我提醒您的是,在做出任何決策決定之前,盡量的嚴謹慎重。
少一些冤假錯案。
對了,行動中,可能會涉及到一些高官的子女,蘇叔叔,您應該知道怎麽做。”
葉天水看向蘇建新的眼神裏隐藏着千言萬語,能說出口的,也隻能這些了。
高幹子弟在這次運動中,涉及到的不是一個兩個,謹慎處理,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問題上交。
公安現在的力量非常薄弱,葉天水記得清楚,國家最後是出動了軍隊的。
他想到了現在京城衛戍區的最高首長唐楚生,京城的掃黑運動,他恐怕也會參與。
那是通過特殊渠道下發的命令,葉天水不會去提醒唐楚生。
軍人,服從是他們的天職。
蘇建新沒有繼續留葉天水,他在辦公室一個人坐了很久。
細細的咀嚼品味着葉天水的話,腦海裏出現的,卻是前面近二十年的風風雨雨。
葉天水回家後,子岚也來和他讨論這件事,公、檢、法,是這次行動中的執行主導者。
檢察院雖然不用去第一線沖鋒陷陣,可文件也是第一時間下發的。
“小水,我聽同事說,很多城市現在的黑社會團夥非常猖獗,是真的嗎?
我覺得我們京城好像還比較穩定,沒有這樣嚴重的現象。”
葉天水微笑着解釋:
“子岚,你現在上下班來回都是開車走的大馬路,你曾經在公安局執勤時候要巡邏的那些小胡同,還有很多我們公安警察都不會去的偏僻地方,在那些地方發生一些什麽事情,我們根本看不見。
每個城市都會存在這些情況,隻不過京城是國家的心髒,秩序管理要嚴格得多。
所以,很多事,我們現在都是看不到的。
但是你也明白,看不見不等于不存在,現在那些返城沒有工作的年輕人,經常聚在一些,就容易無事生非。”
華子岚想到自己曾經的經曆,點點頭沉默了。
“子岚,這次的行動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你上下班如果在路上看到那些年輕人聚衆鬧事,絕對不要去插手管教。
他們自以爲經曆過大運動,又下過農村的廣闊天地鍛煉過,自負得很,一般的勸說和阻止都不會有效,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回避,還有,發現了,就及時向公安機關報警。”
前面的大運動中,公安幾乎是失聲的,那些年輕人走南闖北,像一陣旋風席卷過祖國的大地。
現在的他們,回到自己的城市,卻沒有工作可做,沒有收入來源,那顆躁動的心,大把空餘的時間,迫使他們無法安靜的去面對現實。
“知道了,我現在已經習慣下班後趕緊回家照顧我們的孩子,沒有了管閑事的心。”
葉天水想到肖展和平城那些公安系統的兄弟,覺得有必要提醒他們一聲。
在他的印象裏,江南省大多數地區不是‘重災區’,平城和蘇城,也沒有發生大規模的街巷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