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李浩民帶着兩個手下守在門口,沒有人敢闖進去。
那些村民,有單純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有想知道聞娟的這一胎能不能保住的?
更有一些被強迫過的人家,暗暗期盼着方嬌這一次能戰勝有權有勢的肖展和聞娟。
所謂的‘共情’,就是希望我經受過的一切痛苦,大家都能夠‘切身體會’到。
說實話,有爲聞娟感到遺憾的,但沒有人認爲聞娟因爲去了大城市工作,因爲她嫁了一個國家幹部,就可以搞特殊。
如果聞娟真的懷孕,卻因爲肖展是幹部的原因被保下來,那肯定會引起‘衆怒’。
剛開始實施計劃生育政策的那些年裏,大家敢怒不敢言,被迫接受。
但就因爲大家都是‘一視同仁’的,所以,才默默地的接受,慢慢的,潛移默化,成爲一種習慣。
所以,有同情聞娟的,但沒有人真的會去阻擋方嬌。
再恨她恨得牙癢癢,但是知道她是在執行‘公務’,更多人的心裏覺得‘理所應當’,希望方嬌能夠順利完成任務。
這樣,大家的心裏才會感到平衡。
所以,在衆人議論紛紛的話語中,從剛開始對方嬌的指責,轉了風向,開始勸說起聞娟家裏人。
“伯父,方嬌她不是針對你們家,如果聞娟真的懷孕了,就算她戶口已經不在這裏,可全國的政策都是一樣的,她遲早要做手術,逃不了的啊。”
“嬸嬸,你們就不要爲難方嬌了,她也是職責所在,你們看看,她爲了聞娟已經熬了一夜。”
“聞峰,你是大學生,現在參加工作後就是幹部了,應該帶頭支持方嬌啊。”
“聞娟,真不是針對你,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就是以後一定要做好節育措施,要不然,受苦的就是我們女人。”
“肖隊長,您是領導,應該體諒地方領導的不得已之處,您如果現在包庇了聞娟,等孩子月份大了,她更加受罪。”
葉天水他們的車子聲音驚動了圍觀的人,心裏激動,哈,有領導來處理這件事了。
葉天水聽見很多人勸說的話,他認可,都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他也明白,裏面有很多人是出于‘好心’,當然,也也一部分人是‘幸災樂禍’,希望聞娟和他們一樣,‘有難同當’。
他們都希望看到,就算是大城市的領導,同樣也要接受這樣的待遇。
因爲他們痛過,因爲他們必須迫不得已的接受隻能生一個孩子的現實。
他們要求不高,希望‘平等對待’。
“葉公子,您來了。”
李浩民激動的迎了上去,心裏大定,有葉天水出面,肖哥的事就不是事了。
葉天水點點頭;“你們繼續守在外面”
他帶着人平靜的從人群讓開的一條縫隙裏擠到聞峰家門口,輕輕叩門:
“肖哥,我來了。”
聲音不輕不重,門口圍觀的人都聽見了,一瞬間頓時寂靜無聲,閉上了嘴。
他們不知道來的是什麽領導,但心裏确定是領導,因爲這幾個人都是從那輛車上下來的。
村民聽見葉天水親親熱熱喊着屋裏的人,一時搞不清楚來的領導是什麽身份?
還有,和聞家是什麽關系?
對聞娟不肯去醫院做手術、對方嬌死乞白賴硬扛着非得帶走她,是什麽态度?
他們心裏忐忑,‘一視同仁’,是老百姓心裏所盼望的事,但誰不明白,任何時候,都是有‘特事特辦’的。
“這個年輕人不知道是什麽官?是來幫聞娟的嗎?”
“我記得,昨天聞峰的喜宴上見過他,他們一幫人好像和聞娟男人是一起的。”
“除了聞娟男人,他們一起的幾桌客人,好像都是領導幹部,就是聞峰,現在也是國家幹部了。”
這話,提醒了村民,聞娟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葉天水聽着身邊的竊竊私語,看見肖展來開門,就帶着葉語和市婦聯的那個工作人員,一起走進去,随手又關好了門。
不是怕外面的人鬧,實在是寒風凜冽,站在外面的寒風裏,還有太陽照着,人一激動,會暫時忘記寒冷的天氣。
屋裏就不一樣了,門一開,裹着冷空氣直往人的骨頭縫裏鑽。
葉天水和肖展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葉語和葉瑩已經激動的抱在了一起。
“姐,你怎麽來了?”
“妹妹,妹夫,對不起,昨天沒有趕上你們的婚禮,本來想等禮拜天再來看你們的。
今天剛到單位,葉公子就來找我了。”
聞峰在京城的時候見過幾次葉語,急忙湊過來打招呼:
“姐,抱歉,家裏遇到一些事,不能好好招待你······們。”
看着另外一個陌生女人,聞峰不清楚對方是葉語的誰,也順嘴客氣了一下。
方嬌現在的情況并不好,一個晚上沒有睡,臉色蒼白。
吃的是聞家的早飯,沒有洗漱,頭發亂蓬蓬的,眼睛熬紅了。
全憑着一股鬥志和聞家人對峙着。
心裏怨恨身邊人和她不是一條心,大隊和公社也沒有人來支持她,眼神看起來人來,就帶着惡意。
“來再多的人也沒有用,正義在我這邊。
這是我的使命,我也是奉命行事。”
她大義凜然的看着走進來的三個人,表明她的态度。
市婦聯的那個女同志對縣和公社的婦聯幹部是認識的,對方嬌這樣大隊的婦女主任,沒有機會接觸。
她嚴肅的看着方嬌問:
“你是大隊婦女主任?叫什麽名字?”
方嬌疑惑的看着梅婷,昂着頭回道:
“對,我叫方嬌,就是這個大隊的婦女主任,如假包換!
你是誰?有什麽資格來盤問我?”
梅婷的眉眼冷了下來,掩住眼睛裏面的不屑,看着她道:
“我叫梅婷,市婦聯的,你們公社的婦女主任兼計生委主任是不是叫錢國英?
你可以問問她,我有沒有資格問你話?”
“你認識我們錢主任?你是······市婦聯的梅婷領導?”
梅婷不認識方嬌,可方嬌作爲大隊婦女主任,什麽領導叫什麽名字,她是知道的。
她驚訝的看着梅婷,把疑慮想詢問的話咽了下去。
在方嬌的眼裏,坐辦公室的都是領導,何況,還是她的直屬領導。
沒有誰敢冒名頂替領導的名字,方嬌頓時尊敬的朝梅婷伸出手:
“您好梅婷領導,錢主任經常提到您的名字,抱歉我眼拙沒有認出你來。”
梅婷直接忽視方嬌的那隻手,語氣敬重的指着葉語介紹:
“她是剛從京城大學畢業分配來我們市婦聯工作的副主任葉語,葉主任。”
方嬌是看見葉語進門就和聞峰的新娘子噓寒問暖,親熱得不得了。
還以爲湊巧來的是親戚。
市婦聯要來一個大學生副主任,她也是知道的,想不到,這個副主任居然喊聞峰和他的新婚愛人‘妹妹妹夫’!
“她是新來的葉主任?”
方嬌的手伸在半空僵在那,看向葉語的時候臉色特别的難看。
難道自己真的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其他四個人尴尬的看看梅婷,看看葉語,再看看站在肖展身邊的葉天水,盡量的把自己往牆角縮。
梅婷的語氣依然嚴肅:
“我們來這裏,是要把肖領導的愛人接到市醫院去檢查身體。
方······主任,你的工作積極性本來應該受到表揚,但是,你的工作态度太惡劣粗暴。
這樣做的後果,會給我們後面的工作推動,帶來很多的負面影響。
這些問題,我會和你們錢國英主任提出批評意見。
至于怎麽處理你的問題,我們市婦聯會認真讨論,拿出決議後,讓錢國英主任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