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斌不願意當兵的态度很明确,葉天水哪裏會去哄着他?
人這一輩子,能給你選擇的機會并不多。
就像是陳斌,他無法選擇自己出生在陳家,無法脫離陳家那些怨恨着他媽的一群人。
陳家阿婆恨徐鳳珍有充分的理由,她兒子再混賬,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瘌痢頭兒子終歸是自己的好!
兒媳婦和孫子挨打,隻要不出人命,在農村都是正常的一件事。
況且,挨打的又不是她!疼的,也不是她。
誰知道,兒子竟然被兒媳婦殺了!害得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怎麽能不傷心?
怎麽不把徐鳳珍恨之入骨?!
陳家人在裏面推波助瀾,也是必然的事。
說到底,徐鳳珍純粹是個外人,陳斌,就是個犧牲品,但他偏偏不自知。
在可以改變他命運的此刻,他是抗拒的心态。
徐鳳珍也看明白了,心裏有再多的不甘心,可她知道自己沒有改變陳斌已經根深蒂固被灌輸的思想。
她在自己兒子的心裏,陳家是怎麽教唆、怎麽往她身上潑髒水的,他全部接受了那些話帶來的影響。
一股無力感和悲哀把她的心扯得四分五裂。
“蘭平,我這些年的心血,全部給喂了狗啊!”
她身子發軟,倒在李蘭平的身上渾身發抖。
“别難過,那孩子在陳家長大,被他們欺瞞哄騙,相信了他們的話。
等以後他年紀再長大一點,或許會想明白,體諒你的苦心的。”
李蘭平在心裏罵着陳斌,可她作爲旁觀者,更理智一點,不懂事的孩子,都是大人教的結果。
現在真的放棄,說不定就真的毀了,到時候,好姐妹就真的放得下?
真的能把陳斌視如陌路?
“方廠長,麻煩你把陳斌帶到隔壁待一會,我和徐姐還有葉公子商量一下,怎麽--把陳斌送回家。”
李蘭平求助的看向方向明。
方向明見葉天水沒有異議,一把拽了陳斌就走。
“我不走,要走讓她和我一起走!”
陳斌手抓着門框不松手,葉天水眼眸森冷的看着他:
“你再敢說一個‘不’字,我馬上打折你的腿!”
葉天水不是吓唬陳斌,前生今世,他看得明白,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夠改變的。
如果現在不能扭轉陳斌被陳家刻意教歪的心思,那,還不如打殘他,讓徐鳳珍養着,還可以少很多麻煩。
陳斌終究是一個農村出來的男孩子,沒有見過世面,在家裏,頭上頂着那樣一個身份,就是一個受氣包。
他的心理是扭曲和陰暗的,也是敏感的。
除了陳家人的教唆,他自己也能夠感覺到徐鳳珍對他的重視。
但他不懂得珍惜,卻是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強加發洩到了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那個人。
這,就是人性!
陳斌看出葉天水不是說着玩的,幾個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冰冷的。
那個他認爲可以肆意指責怪怨、也永遠會無條件、無底線包容他的女人,此刻卻背對着他,挺直腰闆一眼也不看他。
他慫了,低垂頭默默地跟在方向明的身後離去。
當辦公室裏面隻剩下三個人的時候,李蘭平關上辦公室的門,‘撲通’一聲對着葉天水跪了下去,把葉天水和徐鳳珍都吓了一跳。
“公子,請您幫幫徐姐吧!
現在隻有您能幫她了啊!”
“蘭平,你怎麽啦?快起來,這事不能爲難公子了,不是公子不願意幫,是小--是陳斌不識好歹,不肯接受啊!”
徐鳳珍連忙去拉李蘭平,眼淚禁不住的流。
“徐姐,陳斌已經二十歲,這樣大的孩子如果不抓緊好好教導,再讓他回到陳家的話,他這輩子恐怕就真的毀了。
你真的能放得下?
就算是眼前放下了,也會是你心裏的一根刺,這輩子,你會諒解自己嗎?
徐姐,不管怎麽說,孩子是被陳家教壞的,我們得想辦法把他闆回來啊!
現在,隻有公子能幫我們了。”
葉天水沉思着,上輩子他認識徐鳳珍母子的時候,已經是五年後,那時候,陳斌二十五歲。
剛開始,身上的痞氣還不是很嚴重,隻是徐鳳珍總覺得自己虧欠着他,平常相處小心翼翼的讨好他。
慢慢的,他就越來越把自己當成一個受害者,在徐鳳珍這個媽面前,頤指氣使,嚣張跋扈。
二十歲的陳斌,骨子裏是自卑膽怯的,臉上的稚氣還沒有完全褪盡,如果扔進部隊去,或許還能夠挽救過來。
“徐姐,要徹底改變陳斌的那些思維,并不容易,把他丢進部隊不是不可以。
但是,我要提醒你,改變的,可能隻是他的人生,你們母子的感情能不能改變,誰也不能保證。
你能接受嗎?”
葉天水的語氣非常嚴肅。
在他的心底深處,對才三歲就失去父母,在那樣被仇視的陰暗環境裏長大的孩子,葉天水有一份憐憫。
這和他自己曾經的生長環境有關系。
可他對現在陳斌那不知好歹的樣子确實是很生氣。
很多懦弱自卑的人,心裏都有嚴重的陰暗面,他們在外面一無是處,唯唯諾諾,卻欺軟怕硬,專門對身邊對他好的親人下狠手,發洩心裏的戾氣。
徐鳳珍驚喜的看向葉天水:
“葉公子,您真的願意幫我?陳斌,我已經拿他沒有辦法了,看着他被陳家給毀掉,我心裏真的不甘啊!
現在,我也不指望和他母慈子孝,也不需要他爲我養老送終,能夠改變他的人生,我能遠遠的看着他好好的生活,這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好,你如果下了決心,我就來做一次惡人,隻要你不怪我就可以。”
葉天水應承了下來。
他看着還跪在地上的李蘭平:
“李姐,起來吧,陳斌的事我來負責,你和徐姐兩個人,就專心把我們的服裝品牌按着我的策劃去執行。
本來,我是想讓李姐去港島負責的,但既然陳家知道了徐姐在這裏,我們就算是解決了陳斌,他們還有可能來找麻煩。
這樣,徐姐,你去港島,負責服裝挂吊牌和包裝的事。
李姐,你去滬市,拿着我們的樣衣,帶兩個模特······就是适合穿我們樣衣的女孩子一起,負責跑商場租櫃台。”
見葉天水不光答應解決陳斌的事,還考慮得那麽周到,兩個女人抱頭痛哭。
葉天水打了幾個電話,做了安排,派兩個工業園區的保安,押着陳斌去往一個駐紮在大山深處的軍隊。
那個駐地的一個團長接到一個奇怪的命令:
新到的叫徐斌的年輕人,暫時不入軍人編制。
要比軍人還要嚴格的訓練他,不許他離開營地一步!
什麽時候符合軍人的條件了,什麽時候收編他爲正式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