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潘阿婆身體不怎麽行了，你還是趁早回家看看吧。”
唐其正的話把尹天水驚到了。
“唐伯伯，怎麽回事？我阿婆她怎麽啦？她的腳應該可以走路了呀？”
尹天水心裏有些發慌，按照前世的軌迹，潘阿婆是早就去世了的。
今生已經延續了她兩年多時間的生命。
可是這還不夠，按照他給阿婆安排的生活，身邊還有大姐的照顧，多活個五年八年是沒有問題的啊？
可是，如果不是阿婆真的不太好，唐其正不可能給他打這個電話的。
電話裏面的唐其正深深歎了一口氣：
“你大姐在這，讓她和你說吧。”
話筒裏馬上傳來尹玉玲驚慌的哭聲：
“小水，小水，你快回家，阿婆她--阿婆-嗚嗚嗚她不好，很不好啊啊啊······”
電話裏大姐的哭聲讓尹天水的心往下直沉。
“大姐，你别哭，我馬上回來，你不要着急，先送阿婆去醫院！”
“阿婆她不肯去醫院，她說--說要在家裏等你回來嗚嗚嗚······”
“你把電話給唐伯伯，馬上。”
尹天水的語氣重了一些。
什麽叫不肯去醫院？
什麽叫要在家裏等他？
這些話讓他心裏瘆得慌。
太不吉利了！
“小水，你馬上回來吧，電話裏面說不清楚。”
話筒裏唐其正的聲音傳到尹天水耳中，嗡嗡嗡的煩亂。
尹天水冷靜了一下才開口：
“唐伯伯，我晚上才有火車，正常情況下，要到明天晚上半夜才能到家裏。
您幫我照顧一下家裏，我大姐······”
我大姐她沒有主見。
這話尹天水沒有說出口，現在家裏的情況唐其正肯定了解。
對大姐個性的了解，也不輸于自己。
大姐隻會對着話筒‘哇哇’哭，什麽也不說。
既然唐其正說在電話裏面‘說不清楚’，那肯定有‘說不清楚’的話在電話裏不能說。
“唐伯伯，這些時間我阿婆她能挺過去嗎？她--爲什麽不肯去醫院？”
唐其正在電話對面冷着臉，語氣婉轉的說道：
“我讓醫院裏面的醫生陪在潘阿婆身邊，盡量幫她--等到你。”
尹天水聽到這話，心裏就明白了。
“我馬上和學校請假，麻煩您了唐伯伯！”
挂掉電話，他的心有些沉重，有些難過，非常的難過複雜。
眼睛熱辣辣的。
嚴格民知道尹天水請假的目的，歎息勸慰他：
“我知道了，老人家這個年紀已經是高壽，你也不要太難過。
盡量早一點回學校，半個月後要期中考試，最好能趕上。”
這話有些涼薄甚至無情，可嚴格民作爲班主任，不得不提醒一句。
尹天水苦笑，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嚴教授的話，點點頭走了。
其實他現在再着急也沒有用，午飯還沒有吃，火車卻是要到晚上八點半才有一列去往平城的。
明天到平城，如果不延遲，晚上七點能到。
但來來去去那麽多次，就沒有一次是準時的。
他返回嚴格民辦公室：
“老師，我打個電話。”
“打吧，要不要我回避？”
嚴格民以爲他要和對象打電話，實際上尹天水心裏煩亂，竟然忘記要給華子岚說一聲。
“不用回避，我就是和朋友說一聲，讓他們明天晚上在火車站接我。”
尹天水解釋道。
“不和你對象說一聲嗎？”
嚴格民好心的提醒他，尹天水才醒過神來。
“謝謝老師提醒，那我就要多打一個電話了。
不過，你也不用回避的。”
尹天水先給肖展打電話，好在肖展在辦公室，接線員那邊也沒有耽擱，鈴聲一響就接通。
“喂。”
肖展的聲音讓尹天水心裏安定了幾分。
“肖哥，是我。”
“小水，你--是要回家吧？什麽時間的火車，我去接你。”
肖展語氣肯定的問尹天水，讓他愣了一下。
“肖哥，你知道我阿婆的事？”
“知道，估計你要趕回來，我--猜的。”
肖展的話使尹天水疑惑不解，難道肖哥是在等他的電話？
不是這個意思吧？
潘家灣的消息會那麽快傳到肖展那裏？
電話裏真的不方便問，他也不再磨叽：
“肖哥，我今天晚上的火車，你明天晚上看着時間差不多在火車站等我。
安排好時間，你要辛苦一點，把我送回潘家灣。”
“和我不用說客氣話，放心，我會安排好自己的工作。
有些話我們見面再說吧。”
肖展的語氣根本沒有平常接到尹天水電話的興奮，倒是顯得有些沉悶。
尹天水心裏打了一個結，疑慮頓生。
他穩了下心神，撥了華子岚家的電話。
心裏忐忑不安聽着話筒裏面‘嘟嘟嘟’的聲音，聽着接線員在連線。
這樣的号碼，接線員是不敢遲緩的，他隻能耐心的等着。
通了，裏面是‘孫姐’的聲音：“喂。”
“孫姐你好，我是尹天水，子岚在家嗎？”
“哦，小水先生，子岚小姐在外面散步，您等一下，我去喊她。”
‘孫姐’對尹天水的稱呼有點奇怪，他也習慣了。
沒有等他說話，對面輕輕‘咯噔’一聲話筒擱桌子的聲音，随即一陣腳步聲‘哒哒哒’跑出去。
尹天水歉意的對嚴格民解釋：
“老師，還要去喊人，要等一會。”
現在的電話費太貴，幹脆是郵電局付費的，尹天水反而無所謂。
現在卻是學校辦公室的電話，他也不好意思。
那個保姆跑得太快，他本來是想告訴她這邊的電話号碼，讓子岚回撥過來。
“小事，等一會很正常。”
嚴格民對尹天水一直是寬容的，今天遇到這樣的事，他當然更加不會計較。
好在華子岚沒有走遠，一陣‘哒哒哒’的腳步聲，電話裏随即響起華子岚驚喜的聲音：
“小水，你不是在上課嗎？怎麽有空給我電話？
今天放學來家裏吃晚飯吧？”
珠玉落盤清脆悅耳的聲音，很好的安撫着尹天水不安的心。
“子岚，抱歉，我阿婆身體欠佳，剛剛接到電話，我要趕回去。
等我回來我就去看你。
還有，和桑局長說一聲，訓練的事要等過一段時間我，你那副隊長朱爲民悟性很高，我指點過他。
讓他負責後面的訓練也可以。”
尹天水語氣平靜的告訴華子岚。
“局裏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可以幫着盯好他們。
你阿婆的身體怎麽啦？很嚴重嗎？”
華子岚很意外，馬上也意識到是什麽意思，小心翼翼的問道：
“小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尹天水愣了一下，想想，他這次回去說不定就是送阿婆最後一程了。
回去後事情太多，他沒有時間照顧好子岚。
在這樣倉促的情況下，他甚至不能好好的把她介紹給身邊他重要的一些人。
尹天水不願意子岚去面對潘家灣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子岚，你的傷還沒有養好，不适合長途奔波。
我回去也不知道會面對什麽樣的局面，你去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下次，等我暑假的時候，你把時間安排好，我們一起回平城去看你姑姑他們。
再把我這邊的幾個長輩介紹給你。”
華子岚有些松了一口氣，心裏又有些失望，不過，她能感受到小水這樣的安排，對她珍視的那一番心意。
“好，回去後方便的話，給我電話報個平安啊。
我……我會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