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很複雜。
大姐還是想回避,不願意回答他問的事。
歎息一聲,不再堅持。
他去房間和潘阿婆道别:
“阿婆,我回自己家裏睡覺,明天來和你一起過年。”
他提了一隻烤鴨,兩條香煙,推着自行車準備出門前,尹玉玲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間。
尹天水看着她囑咐:
“大姐,我放在這裏的東西,你保管好了。
明天我再來。
家裏過年缺的,我會買回來。”
尹玉玲欲言又止,看着弟弟神情不悅的出門,想喊他,卻沒有出口。
尹天水去了秀珍嬸子家。
潘士豐已經回家,全家剛剛吃好晚飯,在收拾桌子。
“秀珍嬸嬸,根寶叔叔,士豐哥。”
尹天水敲門進去,一一招呼。
“小水叔叔。”
潘少華第一個蹦到尹天水面前。
看見尹天水進門,全部起身招呼他:
“呀,小水,你回家啦?”
“小水晚飯吃了嗎?給你下碗面條吧?”
“小水,快坐快坐。”
尹天水淡淡一笑,把烤鴨遞給秀珍嬸子。
香煙,潘士豐一條,潘根寶一條,平靜的回道:
“晚飯已經在我大姐家吃過了。
這是我帶回家的京城烤鴨,你們嘗嘗。
士蘭姐姐和小弘,還有楚生哥他們在京城都很好。
讓我帶口信你們,要你們放心。”
他拿出一百塊錢給秀珍嬸子:
“這是士蘭姐姐和楚生哥給你們的。
讓你們喜歡什麽自己買。
京城的東西比較貴,他們也體諒我回家拿着不方便。”
秀珍嬸子雙手接過去,喜得眉開眼笑。
尹天水沒有心情噓寒問暖扯老空,看着潘士豐道:
“士豐哥,我有話和你單獨聊。”
秀珍嬸子夫妻相視看看,連忙帶着孫子往他們房間走。
嘴裏關照道:
“小水,你今天就住我家吧,我給你收拾一個房間出來。”
尹天水婉拒了:
“秀珍嬸嬸,我回去還有事情。
沒關系,自行車一個小時就到了,我年輕不累的。”
潘士豐看着尹天水主動道歉:
“小水,真的是對不起,我答應你的沒有做到。”
尹天水搖搖頭道:
“士豐哥,我不是來追究什麽的。
隻是我看着家裏的情況實在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大姐閉口不言,我隻能來問你了。”
潘士豐猶豫着,見尹天水不轉眼的看着他,才輕歎一聲道:
“事情起因還是玲玲和周平良。”
潘士豐緩緩開口道。
尹天水點點頭,他已經猜到了。
“我依你的意思,廠裏辭了你大姐的工作,關照她照顧好潘阿婆。
家裏的生活費會給她們。
唐主任也親自找周平良談了話,警告過他。
他當時也答應和玲玲斷絕關系。
可是······”
他爲難的看看尹天水,繼續道:
“可是你大姐沒有肯聽我們的勸。
她不上班了,有更多的時間去照顧周平良的老婆。
周平良倒是沒有再來你大姐家。
可他的兩個孩子隔三差五的來,你大姐和潘阿婆好吃好喝的待他們。
一個月前,不知道爲了啥事,那個小男孩把潘阿婆推倒了。”
潘士豐頓在那,苦笑的看着尹天水。
尹天水眼睛也瞪大了,不敢置信的問道:
“我阿婆摔跤是那個小寶推的?”
“是,我們送潘阿婆去醫院的時候,她哭得很傷心。
說‘兩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吃了還要拿,把她放在枕頭下面的錢也偷拿了去。’”
潘士豐實實在在的告訴尹天水。
“拿錢?是我阿婆親眼看見了,還是她少了錢猜的?”
尹天水慎重的問道。
“就是親眼看見,她去搶回來,結果那孩子就推了潘阿婆。”
潘士豐回道。
尹天水心裏有些難受。
剛才他問阿婆了,她卻沒有肯告訴他真相。
還說是她自己不小心,讓他不要怪大姐。
這些外人都知道的事,爲什麽還要瞞他?
“士豐哥,家裏這些事麻煩你們了。
我還有事不明白,爲什麽我大姐家裏米囤裏沒米,豬圈裏沒了沒豬。
家裏過年該有的東西一點也沒有?
今年生産隊沒有分魚肉嗎?”
潘士豐頭低垂着,小聲歎息。
“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尹天水緊追着問。
他必須知道事情真相!
“潘阿婆住院的時候,玲玲她陪在醫院裏面。
周平良卻是有你大姐家的鑰匙。
村裏人看見他進進出出過幾次,有人問他,他就說是玲玲讓他來拿些東西送去醫院。
你也知道,他既然有鑰匙,誰會多管閑事的去查看?”
潘士豐心裏也是很無助。
他可以辭退任何人,可是尹玉玲自己心甘情願的倒貼上去,他能怎麽辦?
就是唐主任,也不好意思給尹天水打電話的時候提及這些事。
“就是說我大姐家裏凡是吃的,都是周平良‘拿’走的?”
尹天水把一個‘拿’字咬得很重。
潘士豐皺眉:“難道玲玲家裏的糧食都沒有了?”
“呵!”
尹天水一聲冷笑:“就是山芋土豆也沒有了。
米囤也快見底。
豬可能是我大姐賣了吧?”
潘士豐生氣了:
“那爲什麽我們問玲玲,她一直說沒有少東西呢?
豬肯定不是賣掉的。
潘阿婆住院後,玲玲特意把曉萍叫去幫忙喂豬、割豬草的。
就是潘阿婆前幾天出院回家,正好村裏分魚和豬肉。
周平良老婆死後他第一次來,不知道爲什麽你大姐和他吵了起來。
聽見你大姐在哭,我媽還去問過,有沒有事需要幫的。
你大姐門也沒有開,還是曉萍在裏面回了句:
“秀珍阿婆,沒事,不要幫忙。
不過······”
潘士豐遲疑了一下,才不确定的說道:
“好像他走的時候背了一個蛇皮袋走的。
裏面裝的滿滿的。”
尹天水的眼神裏面寒芒閃閃,半垂下眼眸,遮掩住了裏面狠戾。
“士豐哥,這些事村裏人應該都是看見了的吧?
怎麽就沒有人去攔住他?
難道潘家灣那麽多人就看着他欺負一個女人和老人?”
尹天水平下心情慎重的問道。
潘士豐覺得尹天水就是在指着鼻子責怪他們了。
心裏也是有委屈的。
忍不住爲自己和家裏人辯解道:
“小水,我們幾次聽見吵鬧就去問玲玲,要不要幫她?
可每次我們過去,他們兩個人都說沒事。
你大姐不肯說實話,我們能怎麽辦?”
沒事?
家裏被人搬空也算是沒事?”
尹天水冷厲一笑。
“士豐哥,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
‘清官難斷家務事’,既然我大姐沒有請求你們幫忙,想來她有自己的想法。
我隻是要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才知道該怎麽解決!”
他的語氣又恢複了心平氣和。
臉上露出溫潤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