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葉根本不看肖展,推開她媽就往趙二身邊走去。
“他命賤,槍林彈雨裏也沒有死,我哪裏有本事弄傷他!”
她蹲在趙二面前,眼淚汪汪的,伸手想去拉他:“二哥,自己可以起來嗎?
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個殺千刀如果傷了你,我一定不會饒了他!”
肖展的眼神緩緩的轉着,跟着趙紅葉,看她半裸着身子,語氣關切的去扶疼得龇牙咧嘴的趙二。
他仿佛自己變成了一個局外人,無悲、無傷、無痛。
趙母作爲旁觀者,看着女兒現在衣不蔽體,不管自己男人,卻去關心一個‘外人’,隻覺得一陣陣‘突突突’的頭痛。
轉頭看向肖展,她驚住了。
這個女婿,趙母其實是滿意的。
他全心全意的愛着她的女兒。
平常,眼睛看着女兒和外孫、外孫女時,一直是溫潤喜悅的。
身高一七五不到,不胖不瘦,五官清晰立體。
話不多,站如松,坐如鍾,沒有任何的不良嗜好。
重要的是,工資全部交給女兒,哪怕大部分貼補回娘家,他也無怨無悔。
作爲最苛刻的丈母娘對女婿的标準和要求來說,趙母認爲,肖展,是無可挑剔的。
偏偏女兒的心太野了,肖展越是寵愛她,她越是肆無忌憚,不懂得珍惜。
可是現在,肖展的臉上被指甲抓破的地方,絲絲縷縷的血絲,觸目驚心。
而他的臉,冰冷無情。
眼神,更是像要噬人般的陰森狠戾。
“肖展,紅葉沒有壞心思,就是······就是怕你把她表哥打壞了。
她······她隻是在擔心你,不要随便傷了人。”
趙母磕磕巴巴的解釋,一邊伸出手拉着女兒,從旁邊的晾衣杆上扯下一件衣服,輕聲呵斥道:
“快把衣服穿好了,跟肖展回家,不許耍孩子脾氣。”
趙紅葉剛才被肖展推到地上,身上也是很疼的,心裏更加火冒。
她嫁給肖展快六年了,從來都是她說啥他聽啥。
确實習慣了,今天弄得她渾身的痛,還要跟他回家?
“媽,二哥被他打傷了,你不關心一下他,幹嘛去管那個殺千刀!”
趙紅葉把衣服披在身上,不管她媽的拉扯,繼續低下身子去看趙二。
“二哥,有哪裏不舒服嗎?
你的手臂?”
她震驚,趙二的手臂看着就是變形了:
“我們去醫院,如果查出來你被那殺千刀打傷了,我們去他單位告他!
讓他賠錢!”
她扭頭看着肖展,眼裏都是嫌棄和厭惡,威脅道:“以爲做了公安就可以随便打人傷人啦?
二哥是社辦廠的副廠長,他爸是公社革委會副主任。
想怎麽整死你就是他們一句話的事!
最起碼告到你吃牢飯!”
肖展麻木的心感覺到了疼痛,他看着自己疼寵了那麽多年的女人,居然說出這樣惡毒的話。
趙母也是覺得自己女兒太過分了。
怎麽什麽話都随便往外說?
而且。不懂得‘鑒貌辨色’‘審時度勢’?
難道看不出,她今天真的惹怒肖展了嗎?
她說出這樣的話,以後夫妻還怎麽做下去?
“啪!”
“你吃昏頭了,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
他是你孩子的爸,他去吃牢飯你後面的日子怎麽過?”
趙母偷眼看看肖展,又踢了趙二一腳罵道:
“紅葉夫妻吵幾句嘴,要你瞎操啥心?啊!
幸好都是一家人,知道是你關心自己妹妹,可有時候好心辦壞事你懂不懂?
快,自己爬起來滾回去,年紀輕輕的大小夥子,摔一跤就哼哼唧唧的。
好意思嗎?讓你妹妹妹夫擔心。
真的傷了哪裏也是你活該,自己去醫院看,費用--我給。”
趙紅葉的臉上又挨了她媽一個耳光,她‘嗚啊’一聲委屈的哭了起來。
“媽,你爲什麽又打我?你和爸打小就不打我,今天你打了我兩個耳光。
都是肖展個殺千刀害的,我不會跟他回去,我看見他就惡心!
今天他敢打我打二哥,我就要去他單位告他!
就算是不吃牢飯,我也要讓公安把他辭了!
看他怎麽在我面前神氣活現,我要帶着孩子和他離婚!”
趙母的臉越發不好看了,她連忙勸肖展:“這孩子今天傷心過了說胡話呢。
肖展,别和她一般見識,紅葉就是個孩子脾氣,說話像放屁,秃噜下嘴,一會會我讓她給你道歉。”
“我······”
趙紅葉還想開口說話,被趙母一個兇狠的眼神瞪着,吓了一跳。
随即腿上又被她媽狠狠的踢了一腳。
她突然從憤怒的情緒裏清醒過來,看着肖展,臉上的血迹已經幹了,幾條被她指甲劃傷的痕迹很深,紅豔豔的。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眼神深邃暗黑,裏面仿佛風起雲湧,又仿佛一潭死水,冰冷冰冷。
這樣陌生的肖展,讓她心怯。
“我--媽,我就是生氣瞎說的,你幹嘛當真。
肖展知道我的個性,說過就掀過。”
趙紅葉發現眼前的肖展很可怕,冷得像一塊寒冰,曾經溫言哄她時眼睛裏面的光亮,熄滅了。
“肖展,我--我剛才說的話自己也忘記了,你不能記在心裏。
你承諾一輩子會對我好,可是你看看,剛才把我摔傷了,我說幾句負氣的話難道還不可以嗎!”
趙紅葉伸出她細皮嫩肉的手臂,上面确實有些紅痕,還有一些擦傷的皮,微微翹着。
語氣裏面有着委屈:“你還害我被我媽打了兩個耳光。
嗚嗚嗚,你今天怎麽會這樣發瘋啊。
工資呢?快給我,二哥受傷了,我要陪他去醫院。”
趙紅葉依然頤指氣使的對着肖展。
趙二被趙母拖着趕了出去,低聲警告道:
“下次不許插手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如果紅葉爲了你離婚回家,我砸爛你們的家!”
“表舅媽,我不是想幫紅葉出一口氣嗎?現在他把我打傷了,手臂肯定骨折了,一定要治治他的狂妄。
紅葉的話他現在竟敢當耳邊風!”
趙二一隻手托着受傷的另一隻手,疼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狼狽不堪。
隻有他自己知道,除了手臂的傷,渾身都在痛。
心裏的邪火怎麽也熄不了。
“放屁!他們夫妻的事關你啥事?難道拆散了他們你能給紅葉啥好日子不成?
滾出去,以後不許再來我家!”
尹天水吃好晚飯準備出去走走,在青石路口看到肖展,驚了一跳。
連忙跑過去扶着自行車龍頭急切的問:“肖哥,怎麽啦?”
他被肖展臉上的血迹紅痕驚怔到了。
尹天水是多活了一世的人,馬上就察覺到,那是手指劃拉出來的。
肖展默默地跨下自行車,低沉的道:“來你家洗洗幹淨,知道你家有消炎藥,順便上點。”
其實,如果隻是爲了處理傷口,直接去醫院就可以。
可他胸口憋得難受,如果不找個人傾訴一下,他怕自己會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