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位置尹天水選擇離開原來的地方遠了五十米，爲了引人注目，三輪車上挂了一條紅色的條幅。
上面醒目的寫着：“大品牌，出口轉内銷T恤衫，最後兩天！”
三點不到，已經有大批的女工湧過來。
“大姐、阿姨、嬸嬸們，爲了不耽擱大家的時間，請大家排好隊。
兩個人一排，兩人一排，謝謝配合。”
尹天水沒有用喇叭，他也不想刺激那些想搗亂的人。
可他醇厚低沉的聲音，仿佛注入了氣息，聲音傳出去很遠。
他一心幾用，眼風四射，不妨礙手裏收錢。
今天沈靜開始幫着尹天水收錢。
多了聞峰他們兩個人，速度快了很多。
尹天水的預測一點不差，那些女工大多數人把零錢也準備好了，基本不需要他找零，省了他很多功夫。
堆得像小山似的衣服，眼睛可見的減少。
“我三件，三件！那個顔色，還有那個顔色。”
“我兩件，兩件，大小沒關系！白顔色！”
“我要五件，五件啊，先給我，顔色白的男款兩件，條紋的女款兩件，淡黃女款一件。
大号的，都要大号的！”
尹天水的耳朵很受罪，那些女工盡着嗓子吼着。
他個子高，一眼看過去，隊伍像一條長龍，擠擠挨挨，吵吵嚷嚷的。
唉，難怪要招人恨，他們這樣，比搶錢還像是搶錢。
他的手就沒有停過，二十分鍾不到，一個軍用挎包就塞滿了。
沈靜慢了不止一半。
“石頭，把包拿回家，再帶五百件過來。”
這錢他不敢大意，先送回去。
挎包他今天拿了五隻，足夠用了。
摩托車就是快，石鐵柱一個來回，差不多二十分鍾，尹天水的包又滿了。
他看看衣服，加上石鐵柱帶來的五百件，差不多還有一千五百，想着再等等看。
等他另外一個挎包錢裝滿，沈靜的包也裝滿了。
就剩石鐵柱拿來的五百件衣服。
他對着石鐵柱招招手，把三個挎包交給他，叮咛道：
“路上小心，讓錢豐陪你一起回去。
再拿一千件來。”
他早就做足準備，大麻袋、粗麻繩家裏備了很多。
“小夥子，衣服沒啦？明天還來嗎？”
後面排隊的人看着衣服不多了，着急的喊話問。
尹天水嗓子冒煙，說話也懶了，可是必須回答，無奈他操起了喇叭。
“大姐、阿姨們，衣服還有，已經回去拿了。
明天我們還會來，明天是最後一天，請轉告你們的同事、親朋好友，我們明天下午一點就到。
明天最後一天！
下午一點就到！
請相互轉告。”
那喇叭的聲音傳得極遠，刺激到了很多人的神經。
“媽的！太放肆了，找人來，非得把他們的衣服扣下來，把人送進局子裏面去！”
卓玉明兩眼噴火。
“可是那兩個公安一直在附近，和他們好像很熟悉，我們去會不會······”
底下人小心翼翼的提醒。
外面世界的變化，他們最敏感，原來他們出去耀武揚威，誰敢惹他們？
現在，上面一直叮囑他們要收斂、收斂！
唉，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保衛科裏面的人臉上都是忿忿不平。
“給辛寇打電話，讓他多帶一些人過來。
那兩個公安就算是認識那幾個人，一個系統的總歸要給面子的。
再說，‘見者有份’，得了好處也不會虧待他們！”
卓玉明壓低了聲音咆吼着。
一個手下馬上跑去打電話：“喂，辛寇，我們國棉一廠報警！
我們廠門口來了幾個做投機倒把生意的人，鬧得我們廠裏工人上班受到了嚴重影響。
快來抓走他們！”
他低聲道：“媽的，你知道嗎？他們賣的衣服是出口轉内銷的，質量特别好！
剛剛我們去看了，買衣服的排隊排了好長。
現在還有很多，這些衣服完全可以作爲贓物扣壓下來！”
“現在投機倒把這樣猖獗了嗎？居然跑去你們廠門口了？”
辛寇自從上次私自跨區域出警，被嚴重警告過一次後，乖了很多。
所長看在辛副局長面上就沒有深究。
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辛字’。
秦豪就慘多了，副所長的職務被撤了，沒有開除公職已經算幸運。
傷沒有養好就去上班，現在，他快四十的人反而跟在三十不滿的辛寇屁股後面跑。
“卓科長就眼睜睜看着不管？還要我們出警，不知道會嚴重浪費我們的警力嗎？”
辛寇早就心癢癢，偏偏對方沒有把話說透，就有些不樂意了。
“哎喲，這事怎麽處理還不是你一句話？”
打電話的人知道辛寇的爲人，戳着他的心肺去：
“你們再晚一點來，那些衣服就全部賣完了！”
“媽的！”
辛寇摔下話筒，手一擺：
“誰願意出警跟我走！國棉一廠報警那裏有投機倒把分子在活動。”
秦豪像個應聲蟲，馬上舉手道：“我去！”
辛寇帶着五個人，三輛摩托車轟隆隆開去尹天水所在的地方。
這個區域，正好是湯旸區，在辛寇的管轄地。
這時候，廠門衛又在大聲提醒，“上班時間到了，快，别遲到了！”
蹲在地上手裏抓着衣服的急忙付錢，後面的猶豫了一下返身就走了。
這時候工廠的上班紀律是非常規範的。
提前十分鍾進廠進行交接班。
“小夥子不要走啊，我們吃晚飯時候出來！”
說這話的車間肯定離得比較近。
“小夥子，說好的明天要來不可以不作數的啊，我們明天早一點來買！”
廠門口像潮水一樣的人流，一會會功夫就消失在轟隆隆響的各個車間。
“啊，我的腰！”
聞峰手扶着腰咬牙站起身。
動作不熟練，心急慌忙，連續蹲了四十分鍾，自然身體就僵硬了。
“小水哥，我們終于可以歇歇了。”
沈靜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看着尹天水眼睛亮晶晶的。
“快喝口水。”水壺快速的遞了過去。
“擦擦汗。”一塊毛巾塞到了尹天水手裏。
尹天水順手接過，看着地上剩下五百件一袋沒有打開，還有零碎放着的幾十件衣服，到現在爲止，二千四百多件衣服被‘搶’走了！
石鐵柱和錢豐第二次回去拿衣服還在路上。
他的手也幾乎僵了。
真正體會到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滋味！
“抓緊時間休息，下班的人馬上就出來了。”
“小水哥，包子給你。”
沈靜從她哥手裏搶過包子遞給尹天水。
每個人拿着水壺拼命喝水，又啃起了包子。
“好吃！”
沈勝利眼睛亮了：“比肉的味道還要好吃！”
“小水哥，真的好好吃。”
沈靜笑得眉眼彎彎。
尹天水自我按摩了一下手指，輕輕一笑。
吃慣了肉包子，換個口味自然好吃。
況且，他讓大姐不要省調料和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