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毛之地,僅有少數綠洲可供生靈生存。
這裏不僅是水源的荒漠,也是靈氣的荒漠。
狂暴之海無盡的烈風勁吹,靈氣狂躁紊亂,根本無法修煉,困于綠洲的人族别說修行,就連文明的狀态,都退化回了部落時代。
他們已經忘卻了自己的族群是因何來到這片與世隔絕,似乎永遠都走不出去的荒漠。過往斷絕,祖先留下來的文字和記錄,都已經無人能懂。
族群被困于僅存的幾片綠洲之間,苟延殘喘。
曾經在上個紀元,或者更久之前,狂暴之海不是那時候的樣子,也許這裏有過連成片的綠洲,還有城邦。
但那都已經不重要了,幸存的人族急需解決的,是生存的問題。
他們不斷的祭祀和祈禱能有一位天神下凡來解救它們。
終于,這位“天神”,在幸存的人族盼望了不知多少歲月之後,出現了。
它便是西域鼠族的絕頂大能,黃風。
以半步聖人境,無敵于西域,也曾與靈異對抗,庇護過一域生靈,功德顯著。
黃風見此地人族困頓,随手引來狂暴之海的水汽,逆轉風勢,行雲布雨,連降三日甘霖。
奄奄一息的綠洲何曾有過如此雨勢,雨水快速滲入地下,許多已經不知幹涸了多少年的泉眼,都重新湧出泉水。
三日降雨抵得上過往數十年的雨量總和,幸存人族歡呼雀躍,供奉黃風爲天神,進求庇佑。
黃風本是從此地去往狂暴之海,短暫歇腳,自不可能多停留,一笑而過直接離去。
幸存的人族頓時惶恐起來,以爲天神不滿,不久恐有更大的災禍降臨。遂以部落之習不惜舉行人祭,日夜不息,想要以此挽回天神。
數月之後,等黃風從狂暴之海回來再途經此地,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本就孱弱不堪的人族,數月的時間竟将半數人口獻祭,就像是着了魔一樣不計代價。
野蠻、粗俗、愚不可及。
黃風頓覺爲這群愚蠢的人族降下甘霖,簡直是白費力氣。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早知如此,就應該令其自生自滅。
幸存人族再見黃風,卻是更加瘋狂,全族血誓,承諾隻要天神庇佑,他們會将自己的一切,都供奉給天神。
那些幸存者不知道的是,他們本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表誠心的舉動,卻在不知多少代之後,令他們的子孫後代,淪爲了可以肆意犧牲的“人畜”。
黃風此時也沒有設想過以後發生的事情,驚怒之餘,也産生了一絲憐憫。
身爲絕頂大能,天然有着一股救贖蒼生、舍我其誰的使命感。加之西域東西之間荒漠實在過于浩瀚,綠洲不存,聯系斷絕,正好也激發了它嘗試改變此地态勢的想法。
總之,黃風最後還是出手了。
它以大法力從狂暴之海移來高山十餘座,又從極西之地搬來山脈數條,橫貫于沙海南北之間。
高山擋下了狂暴之海吹往另一端的水汽,使得此地延綿無盡的荒漠,漸漸的便雨水充沛起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黃風一如之前,直接離去,它無暇也無心等待,行與不行都是命。
然而它也不知道的是,它的移山之舉,簡直如同神來之筆。
風、水、沙恰好在這裏交彙,局勢大變。
有了水,萬物生長,植被繁茂,幸存的人族開始繁榮、擴張。
有了沙,不斷沉積,山脈越來越高,阻擋的水汽越來越多,地域越來越廣。
于是千年後,原本的不毛荒漠,改天換地成數十澤國,山川河流奔騰不息,河谷平原遍地都是,土地肥沃,風調雨順,人口稠密。
這便是修行者移山填海,再造天地的偉力。
這一類修行者,才配稱之爲“大能”。
千年歲月,對于幸存的人族和後代來說,那是一段漫長的歲月。
但對于黃風來說,卻不過是一段有點長的時間。
人族早就忘卻了曾經先祖血誓承諾的一切,隻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天神,改變了這裏。
可人族忘記了,黃風卻還記得,準确的是說,是在它需要的時候,從記憶深處撿起。
還是那句話,時間是把快刀,上斬大能下斬天驕。
逃不過歲月的無情,黃風終至暮年,堕入了靈異,它需要的供奉,沒有任何地方比黃風嶺更合适。
這是它親手締造的富饒之地。
血誓是人族對天發的,它從沒逼迫。
供奉是人族跪地祈求的,它從沒索取。
它可以不要,但有朝一日它需要的時候,可以要的心安理得。
說是血誓不祥也好,說是借了本要還利也罷。
總之,災難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