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有池二十間,曲徑通幽,錯落分布,屋舍雖然稱不上多麽的華美,但絕對算得上大氣。
澡堂掌櫃賈琮年逾五十,早年間也是碼頭混飯吃的,什麽都幹過,寫寫算算會點,打架鬥毆也在行。
他的發家史,在碼頭屬于飯後茶餘的談資之一。
二十年前,賈琮在碼頭厮混了三十好幾也沒混出個名堂來,眼看着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時來運轉,老天賜給他一個寡婦。
那寡婦家裏經營的,就是這間澡堂子,寡婦的亡夫,就是這間澡堂子的前掌櫃。
賈琮呢,是澡堂裏面的搓澡夥計。
要怎麽說文化的重要性呢,不要求你文采斐然,但你得識文斷字,不要求你會函數代數高數,但你得會加減乘除。
賈琮寫寫算算都會點,就算幹夥計,那也是夥計裏面拔高的。
而且賈琮還在碼頭混過武行,不光能記會算,還能看家護院。
你說就這樣的打工仔,哪個掌櫃不喜歡?
一樣的錢,幹幾樣的事。
兩個字:奉獻。
所以這賈琮,慢慢的就成了前掌櫃喜歡的夥計,使着順手。
不光前掌櫃的喜歡他,還沒成寡婦的前掌櫃的夫人,也喜歡他。
一家人嘛,愛好總是比較接近。
隻不過這二者喜歡的方式不太一樣。
前掌櫃喜歡指使賈琮幹活,活幹的多,錢給的少,賈琮心裏不樂意。
寡婦呢,前掌櫃不在家的時候也喜歡指使賈琮幹活,活幹的也多,還經常熬夜,錢一分不給,诶,賈琮卻挺樂意。
奇了個怪哉。
然後……然後前掌櫃就病死了。
至于他怎麽死的,不知道。
裏面有沒有“大郎喝藥”這種情節,不清楚。
反正就是死了。
前掌櫃一死,寡婦很傷心。
傷心就需要人安慰,賈琮站了出來。
怎麽安慰?
當然是使出看家的本領——搓澡了。
上面搓下面搓,外面搓裏面搓。
搓來搓去,寡婦很滿意。
于是賈琮搖身一變,變成了澡堂的現掌櫃。
可憐前掌櫃,精打細算摳摳索索,到了成了給賈琮打工的。
古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
不到蓋棺定論,你都不知道這輩子是爲誰忙活。
到這還不算完,前掌櫃雖然留下了澡堂這份産業,但這份産業也就澡池五六間,夥計四五個,比下有餘,比上不足,衣食溫飽尚可,想要富裕,卻是差了許多。
按理說,賈琮就算再經營有道,也不可能将産業短時間内壯大。
但賈琮做到了,至于他的财力從哪裏來。
坊間有兩個版本,一個是前掌櫃留下的大筆錢财,一個是澡堂猝死過一個富商,随身财富被賈琮據爲已有。
不管怎麽樣,賈琮是擴充了澡堂,擴建鋪面,蓋房蓋屋,澡池增添至二十多個,夥計雇了二三十,檔次一下就提上去了。
接待的對象,也從碼頭的力夫百姓,變成了客商、勳貴、官差等等有錢的人。
一句話,産業升級了。
而且賈琮頭腦活泛,會弄一些新花樣,比如澡堂裏面開茶鋪,請說書人說書等等。
總之,賈記澡堂說不上多麽的紅火,但日子過的還算滋潤,一過就是近二十年。
但這兩年,澡堂不行了。
沒别的,京城幾經戰亂,老百姓該窮還是窮,有錢的階層則是死的死,逃的逃,元氣大傷。
這半年更是愁雲慘淡,一天到晚接待不了幾個客人。
但問題是水該燒還得燒啊,夥計雇着就得給錢啊。
花銷能壓縮,但總有下限,進項卻是沒幾個子。
這一天,賈琮坐在櫃台後面的躺椅上,正昏昏欲睡呢。
“掌櫃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