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寒門秀才

皮影演繹,似幻似真,秦河看到了柳長安的一生。

柳長安,字恒安,出身遼河柳氏。

祖上三代之前曾經闊過,但富不過三代,但傳到他父親那一代,家道便中落了。

柳長安兄弟姐妹外加父母一共七口人,他是家中長子。

遼東土地肥沃,家有田畝,按理說養活着七口人問題并不大。

然而狄族起兵,遼東連年兵災,朝廷橫征暴斂,柳長安一家人過的十分艱難,賴以生存的土地也被地主豪強奪走,隻能靠進山挖些山參和打漁狩獵勉強度日。

境況可謂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但柳家到底是祖上闊過,勉強稱得上是寒門,寒門和普通百姓家門最大的區别,就是重視讀書和功名。

家徒四壁,柳家卻保留了祖上傳下來的書籍。

于是柳長安一邊忍受着生活的困苦,一邊以極大的毅力發奮讀書。

買不起紙,便砍削樹皮替代,買不起筆墨,便用茅草和鍋灰書寫。

困苦之中,柳長安最喜歡的一段話便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兵仙韓信猶有落魄之日。

諸葛神機尚有躬耕之時。

柳長安艱信,他的将來會有一番大作爲。

天道酬勤,柳長安在二十三歲那邊,中了秀才。

然而此時的遼東局勢,已經容不下任何一張書桌了。

柳長安無以爲繼,隻得投筆從戎,在邊軍中謀了個文書小吏的差事。

原以爲即使是從軍,也能幹出一番事業。

結果到達邊軍之後柳長安發現,他所在的邊軍将領祖守青貪得無厭,克扣士兵饷銀,虛報兵員,強取豪奪,殺良冒功……所做所爲,也就比狄虜差那麽一點。

不知多少人沒被狄虜踐踏,卻被祖守青禍害的哀鴻遍野。

柳長安看不下去,便趁着遼東新督撫新官上任三把火之時,在公文中夾帶一封匿名書信,以期能有所改變。

然而這封信,卻幾乎讓柳長安萬劫不複。

邊軍将領之所以嚣張跋扈爲禍一方,從來就不是某一個将領的問題,而是體系問題。

柳長安年少輕狂企圖撼動體系的結果,就是這封信在邊軍系統轉了一圈之後,又狠狠的拍回到了柳長安的臉上。

和信一起出現的,還有怒目圓睜的祖守青。

很快,柳長安便以“通狄”之罪逮捕下獄,家人也被“盜匪”殺害。

在獄中,柳長安飽受折磨,幾乎喪命。

然而天可憐見,就在柳長安即将被開刀問斬的前一天,狄虜襲城。

祖守青猝不及防大敗,領兵急急撤退,丢下了柳長安。

狄虜占領城池之後,便在祖守青的文書中發現了柳長安這個“通狄”之人。

既然是“通狄”,那就是自己人了。

于是幾經輾轉,柳長安就被送到了八部暗影,也就是阿其那那裏。

此時正是八部暗影擴張之時,阿其那何許人也,一眼便看出柳長安能用。

于是,柳長安懷着對大黎的失望和家仇,投降了狄虜。

大黎文人滿地走,但在狄虜這邊,别說秀才,隻要你讀書認字,那都是人才。

柳長安自然而然獲得了重用。

在阿其那的扶持下,他直入京城不僅更進一步成爲舉子、進士,還步入官場,一步步官至三品兵部侍郎,邁入了六部中樞。

遼東大淩河一戰,他拿到了黎軍關鍵的城防和戰略情報。

那一戰,黎軍八萬人被打的全軍覆沒,連丢三城。

他的仇人祖守青也死于亂軍之中。

大仇得報!

自那以後,他便成了阿其那的死忠。

但與此同時,他的運氣急轉直下,一敗塗地。

柳滄、刑奴、安巴谷、爾馬渾、阿奇哥……一個又一個狄族高手的神秘失蹤,甚至連阿其那的親侄子多靈,也是死在了他面前。

不得不說,柳長安是忠對了人。

如此巨大的損失,放任何一個人,他即使不被當成替罪羊,也會被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懷疑而被處決。

但阿其那從未懷疑過柳長安的忠誠。

阿其那也“失蹤”之後,柳長安陷入了絕望。

幾個月之後,逃走的甘圖吉給柳長安帶來了消息——阿其那一半以上的死因,是因爲狄王的猜忌。

那一刻開始,柳長安的絕望又加了一道迷茫——因爲他失去了效忠的對象。

原以爲飛魚衛會很快找上門,結果飛魚衛還沒上門呢,李闖帶領順軍,又攻陷了京城。

城頭變幻大王旗,大黎換成了大順。

在昭獄被拷打吃了些苦頭後,柳長安贖身隐于家中。

原以爲飛魚衛就此揭過成爲曆史,他甚至已經做好了餘生隐世的打算。

結果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大黎的太子從哪裏冒了出來,一登基,大黎居然又雄起了。

飛魚衛也回來了,沒兩下,就把他給提溜了。

兜兜轉轉,還是沒能逃過。

什麽叫人生如常,大腸包小腸。

這就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之後的事情便不再贅述,經飛魚衛一番運作,原本柳長安應該淩遲處死,結果隻判了個秋斬。

影燈攝魂,審判稱重,黑袍人開金口:“天道酬勤寒門子,衣食無着窮秀才;投筆從戎好壯志,轅門帳下氣難舒;年少輕狂陷囹圄,九死一生福禍依;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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