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此刻已經化作了一個中年人,個子高高的,不胖也不瘦,面容看着很溫和,臉上還戴着老花鏡,是南洋來的物件兒。
“客官要點啥?”白鶴掌櫃笑臉迎人。
秦河随意掃了一下,發現這裏的雜貨鋪不大,賣的東西倒是挺齊全,吃穿用度的都有,架子上還有瓜籽、花生之類的幹果。
“這瓜籽怎麽賣?”秦河問。
“帶味兒的二十文錢一斤,不帶味的十三文。”白鶴掌櫃從櫃台走出來。
“行,帶味兒的來二百斤。”秦河依舊豪橫,不差錢兒。
白鶴掌櫃愣了一下,問:“二百斤,客官您是進貨嗎?”
“我自己嗑。”秦河搖頭。
“客官您可真會開玩笑,二百斤您一個人兒嗑?”白鶴掌櫃扶了扶老花鏡,不敢相信的樣子。
“你就說有沒有吧。”
“有有,但客官您想好了,瓜籽今冬磕不完明年可就潮了,尋常人家買個十斤八斤就算多了。”白鶴掌櫃認真道。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好嘞,二百斤瓜籽,我這就給您去拿。”
白鶴掌櫃應聲,不一會兒從後面提出來兩個麻袋,開始秤量。
“掌櫃的貴姓啊。”秦河坐在一旁随口問。
“免貴姓鶴。”
“白鶴的鶴?”
“客官您怎麽知道,我這姓一說很多人都以爲我姓賀蘭山的賀。”掌櫃的笑着回頭說道。
“我就是瞎猜的,聽您的口音像是房縣的?”
“客官您也從房縣來?”
“倒不是,前段時間去過一次,老慘了,瘟疫死了好些人。”
“世道不好,哪兒都亂。”
白鶴掌搖搖頭,又道:“不過我聽說出了一個青牛大仙,滅了蝙蝠妖,還弄了一口‘去瘟井’把房縣人都救了,現在京城都傳遍了,功德無量啊。”
“是吧,我也覺的那青牛大仙挺牛逼的。”秦河笑了。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青牛大仙法力高強,算是做到了。”白鶴掌櫃笑着說道,十分健談。
“掌櫃的還會這番道理。”秦河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我也就是聽說書的那麽一說,獻醜了。”白鶴掌櫃笑着擺擺手。
秦河搖搖頭,道:“人間正道滄桑,兼濟天下說來容易,可真做起來,怕是也改變不了這世道人心吧?盛世亂世終究輪回不休,古往今來多少聖賢,也并沒有改變這一點,無論興亡,百姓皆苦。”
“喲,客官您說的這個學問可就深了,我就一個賣雜貨的,回答不上來。”白鶴掌櫃搖頭加擺手。
“那誰能答上來呢?”秦河問。
“城北的老夫子,他有學問,應該能答。”白鶴掌櫃道,說完拍了拍兩個麻袋,道:“你要的二百斤瓜籽稱好了,您掌掌眼?”
“不用了。”
秦河起身,交付了銀兩,便夾上麻袋離去。
白鶴掌櫃看着秦河的背影,扶了扶眼鏡,嘀咕道:“這人怎麽覺的有點怪?”
“掌櫃的,來把柴刀。”
就在這時,又有人進店。
“诶,好嘞。”
白鶴掌櫃急忙轉身招呼去了。
秦河離開雜貨鋪,走到一處無人的位置将麻袋收進腋下空間,磕着瓜子繼續閑逛。
不一會兒來到菜市。
望氣術一掃,辨妖術一丢。
隻見菜市前邊的牆角處,一隻黃色的大刺猬正低頭摘着菜葉,動作很慢,也很仔細,面前整整齊齊擺放了幾堆剛摘好的青菜和蘿蔔,新鮮欲滴。
秦河咧嘴一笑,走過去道:“黃阿婆,蘿蔔怎麽賣?”
大刺猬緩緩擡頭看見秦河,滿是皺紋的臉上笑開了:“小官人又來買菜了。”
……
深秋的夜晚總是黑的特别早,夜幕還沒完全落下。
東城漕河幫的碼頭上,便傳來陣陣驚呼聲。
“鬼!有鬼啊!!”
漕河幫奔走呼号。
一大群人吓的蹬蹬蹬往後退,一臉驚恐的望着人群中心的大胡子。
此刻大胡子雙肩上,明明白白就踩了一雙腳。
一雙血淋淋的穿着繡花鞋的腳!
雙腳上面則是一團漆黑的影子,一人多高,有紅瞳時隐時現。
大胡子站在原地似不能動彈,瞪圓了一雙眼睛,滿是驚恐。
“人馱鬼,這是人馱鬼!”
漕河幫的人吓的個個面無人色,就連漕河幫的幫主曹天河也是後脊背嗖嗖的直冒涼氣兒。
漕河幫不怕人,人多力量大,什麽人都敢打敢鬥。
可對上妖物或者靈異事件,卻是有心無力。
特别是靈異事件,那必須必須通過東城兵馬司再請動飛魚衛或者請專門看事的人過來處理。
一個不慎,會牽連很多人,比變屍撲人還恐怖。
“花胡子哪兒惹來的這東西?”曹天河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身負内勁,可内勁隻對抵禦鬼上身有作用,要對付鬼還必須配合一些術法,但他不會,這是要拜師才能學的東西。
“不知道啊,他早上還好好的。”有人回答道。
“他今天去哪兒了?”一個老杠頭問。
“頭兒一天都在碼頭,早上和人打過一架。”花胡子的手下之一心驚膽戰的說道。
“王八蛋,淨給我惹事兒。”
曹天河牙根咬碎,花胡子确實能打能沖,但這個人出手太狠,三天兩頭打死人,也給漕河幫立了不少沒必要的仇家。
“頭,撤吧,我感覺附近還不止這一個東西,還有别的。”這時候,老杠頭臉色蒼白的提醒曹天河。
仿佛就是爲了印證他的話,話剛說完,忽然陰風四起,附近的陰影處一雙接一雙紅瞳亮起,有獠牙和鬼爪影影綽綽。
漕河幫人一看,再也繃不住了,瞬間做野獸散。
曹天河臉上也再無人色。
好家夥,這何止是鬼駝人,分明是鬼影重重,花胡子這是把一個鬼窩給搬過來了吧?
“快,報飛魚衛。”曹天河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