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開門!”
晨曦微露,一聲鑼響,焚屍房的大鐵門次第打開。
秦河提着馬屠子的骨灰踏出了焚屍房。
徐長壽開的門,看見秦河活着很高興的樣子,說:“今天晚上你可以輪空一天了。”
秦河頓時感覺這不是什麽獎勵,而是懲罰。
一具屍體就是一個獎勵啊。
不過這事兒沒法說,怎麽說,說自己燒屍體有獎勵?
還是燒屍體有瘾?
不能夠。
低調,得低調。
要不然别人會以爲自己是個瘋子,傻子,更壞的是那位背靠狄虜的大漢奸侍郎大人,說不好還盯着焚屍所呢。
不過秦河還是問了一句,馬屠子的屍體不應該是飛魚衛處理的麽,怎麽又折回焚屍所了。
徐長壽算是交上秦河這朋友了,說:“最近不太平,飛魚衛那邊處理不過來,往後一段日子,不是特别兇的屍體,就隻能留咱們所自己處理了。”
秦河又追問“不太平”是怎麽回事。
徐長壽搖頭說他也不是很清楚,隻聽說京城最近竄進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很危險。
秦河愣了愣,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
日頭升起,秦河沒去吃早飯,昨天大吃一頓飽面,估計能扛個三五天不餓。
提着馬屠子的骨灰,秦河去了城外,将馬屠子的骨灰挖了個坑埋了。
馬屠子替了自己一命,這是秦河唯一能爲他做的一點事。
旁邊是隴川書生劉承基,兩個人擱一塊,也算是有個伴。
就是不知道,一個書生,一個屠夫,有沒有話題聊。
……
接下來的一天一夜秦河過的有些無聊。
以前還想着晚上要工作,白天得養養精神,人太虛的話陽氣弱,容易出事。
現在沒這種緊迫了。
晚上輪空,十五年内勁讓他也不怎麽犯困。
牆角一窩,秦河不禁琢磨着要不要去一趟老巷口?
五十文錢李瘸子沒有,自己還是有的。
這不昨天連今天兩頓飯都省下三十文錢了。
帶上李瘸子,讓他指路,順帶實現他爲了人類延續而拼搏奮鬥的光榮夢想。
再爲大黎朝貢獻點gdp。
對吧,多麽美好的事情。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一起扛過槍,一起那啥……多個兄弟多條路,是吧?
可轉念一想又不對,五十文錢,萬一是個恐龍怎麽辦?
花錢買溫暖這種事,向來是一分錢一分貨。
五十文錢,大概率是恐龍。
秦河頓時感覺李瘸子的光輝形象,又高大了幾分。
無所事事,天黑後,等焚屍所開始工作,秦河揣上碗往外走。
幹啥?
做酸奶去。
秦河來這個世界之前就是個吃貨,什麽八大菜系、燒烤撸串、香辣小吃,黑暗料理……極少有他沒吃過的東西,嘴不是一般的叼。
這個世界别說什麽酸甜苦辣鹹了,連鹽都不舍得多放。
半隻燒鵝啃起來就跟清水煮熟的一樣,秦河實在是嘴饞了,别的也指望不上,隻有一樣,那就是酸奶。
昨天經過一家牛行,裏面養了好些個帶崽的母牛,弄點兒去。
值夜的徐長壽見秦河往外走,問道:“出去啊?”
“小的出去走走。”秦河咧嘴一笑。
“行吧,難得輪空一天。”徐長壽點點頭,也沒多問,叮囑了一句:“碼頭雖然不宵禁,但你也别走遠,萬一讓巡邏的衙役誤會可就不好了,早去早回。”
“小的省的,謝謝官爺。”秦河答應一聲,出了焚屍所。
轉身回望,整個焚屍所都籠罩在淡淡的煙氣中,焚屍房頂徐徐升起的黑煙在夜風中扭動,像極了一條條黑色的大蛇,格外詭異。
搖搖頭,秦河去了牛行。
牛行裏面黑布隆冬,連盞燈都沒有。
轉了一圈也沒瞧見人,得,省錢吧,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往裏面摸,秦河來到了牛棚。
衆牛發現了秦河這個不速之客,叫了幾聲,但很快就安靜了。
秦河左瞧右瞧,實在是太黑了,啥也看不清,隻能看見一群牛的模糊輪廓。
偷偷摸摸進來他也不敢開火折子,摸到哪個是哪個,蹲下來往牛下面摸,抓到了奶嘴。
牛不安的叫了一聲,還回頭瞧秦河。
“噓,别怕,找你借點口糧。”
秦河急忙摸牛背安撫它,等安靜下來,立刻開始擠。
可擠了半天,一滴奶都沒出來。
秦河無語,前世擠過牛奶,很容易就出奶了,看來是品種的原因。
這是耕田的黃牛,不是奶牛。
加快手速吧,無影手發動。
當您專心緻志的時候,您的手速将快到不可思議。
不愧是技能,很快就出奶了。
就是這牛哼哼唧唧的,不怎麽配合。
不大一會兒,秦河就擠了滿滿一碗牛奶。
翻牆出牛棚收工,折回焚屍所。
徐長壽不知道哪去了,其餘的三個值班官差也都不在,秦河直接回了焚屍房。
從懷裏拿出盛奶的碗,秦河發現,這奶白倒是挺白,就是稠了點兒,味大了點兒。
品種差距無處不在啊。
不過稠不是問題,加點水就好了,味兒大等酸奶做好可能就沒了。
酸奶制作技術,說起來非常簡單,就是将牛奶煮開,攪拌攪拌熬一熬,再放涼,等一個晚上就行了。
啥,要加酵母?要加糖?
不好意思,秦河這是技能,不需要。
什麽原理咱也不知道,别問,問就是神奇。
加水生火,秦河開始忙活。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再說說徐長壽,不大一會兒的功夫秦河回焚屍所就沒瞧見徐長壽,人哪了呢?
時間往後退。
秦河剛剛離開焚屍所,徐長壽就發現前邊踉踉跄跄來了個白衣女子,大呼救命,後面隐約還追着幾個手持刀刃的賊人。
徐長壽心頭一緊,立刻招呼三個官差。
四人連忙去拿佩刀,擺出防禦的架勢。
不大一會兒,白衣女子便來到了近前,羅裙染血,滿臉焦急慌亂是梨花帶雨,連聲喊道:“官爺救命,救命。”
“怎麽回事?”徐長壽問。
女子指着後面追來的人道:“官爺,他們是狄虜細作,扮作飛魚衛……到處行兇,外面死了好多人。”
“狄虜細作?!”
徐長壽頭皮不由發緊,另外三個官差也是臉色大變。
大黎朝現在内憂外患,外患就是來自北方的狄虜。
狄虜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大黎朝這些年連吃敗仗,去年八萬邊軍精銳硬是被三萬狄虜打的全軍覆沒。
狄虜在坊間已經成了三頭六臂,專門吃人的妖魔。
而且京城确實潛伏有許多狄虜細作,或刺探或刺殺、有時幹脆就是爲了制造恐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犯案,比妖魔鬼怪還要兇殘幾分。
最近的一次發生在一個月前,老井胡同七戶人家一百餘口,一夜之間被人殺絕,還縱了火,巡夜官差緊急圍剿,結果卻反中了埋伏,死傷數十人,而狄虜方面隻留下一具屍體消失的無影無蹤。
“關,關門,不能讓他們進來。”其中一個官差慌忙喊道。
四人急忙去關大門,焚屍所好歹是官家衙署,算得上高牆大院。
将将把門關上,賊人便已經到了門外,罵罵咧咧的砸門讓裏面的人把門打開。
“飛魚衛辦差,趕緊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