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輕柔的微風悄然吹入這片靜谧的竹林,發出陣陣細微而清脆的聲響。
在這綠意盎然的世界裏,一座略顯簡陋的竹屋靜靜地矗立在竹林的中央,仿佛與大自然融爲一體。
然而,環繞着這座竹屋的地面卻鋪滿了一層枯黃的竹葉,宛如給大地披上了一件破敗的外衣。
林影緩緩地擡起頭來,他的動作顯得異常吃力,仿佛每一個簡單的舉動都要耗費他極大的精力。
他用盡全身僅存的一絲力氣,艱難地撥開那些淩亂地遮擋住他視線的散發。
此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張飽經滄桑、蒼老得幾乎不成樣子的面容。
曾經那帶着幾分痞氣的臉龐如今已被歲月刻下深深的印記,一道道皺紋如溝壑般縱橫交錯,
原本烏黑亮麗的頭發也變得蒼白如雪,毫無生氣地散落在肩頭。
“無極......“
林影用微弱得幾乎難以聽聞的聲音呢喃道, “我的大限就要到了......你爲何還不醒來?“
他的語氣充滿了無奈和絕望,那有氣無力的話語仿佛随時都會被風吹散。
他的目光如同兩道火炬,死死地盯視着身前那張竹床。
而床上躺着的人,正是無極。
無極的身體狀況看起來似乎并無大礙,他丹田處曾被柳雲天兇狠地捅穿并撕裂的口子早已愈合,呼吸也顯得十分平穩。
按照常理推斷,無極理應早早蘇醒過來才對。
可令人感到困惑不解的是,無極就好像是故意沉浸在深沉的睡夢中一般,遲遲不願睜開雙眼面對這個世界。
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這片甯靜。
林影的身體猛地顫抖起來,他無法抑制地劇烈咳嗽着。
然而,就連這樣簡單的咳嗽對于此刻的他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挑戰,因爲咳嗽同樣需要足夠的力氣。
他隻能憑借着呼吸時所産生的那一點點力量,竭盡全力地将肺部的濁氣咳出體外。
在咳嗽的過程中,他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
好幾次甚至幹嘔出一些酸水,使得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愈發搖搖欲墜。
“快點醒來吧……”
“你的修爲被廢,現在的你隻是一個凡人……”
“等我走後,你會餓死在夢中的……”
林影那如同枯樹枝般的雙手艱難地支撐在竹榻上,使出渾身解數試圖借助這股力量讓自己起身。
然而,飽受天人五衰折磨的他,身體早已羸弱不堪,消瘦得不成人形。
那雙皮包骨頭的胳膊上幾乎看不到一絲肌肉的痕迹,當勉強撐在塌上時,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仿佛随時都會折斷一般。
不出所料,盡管林影拼盡全力,但終究還是無法成功從榻上跳下。
他隻能滿心無奈地将雙腿緩緩收回,重新以盤膝之姿坐下,靜靜地等待着死亡一步一步地逼近。
“咚咚咚......“
就在此時,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驟然在竹屋之外響起。
伴随着敲門聲一同傳來的,還有柳雲天那略帶調侃意味的話語:“林影先生在家嗎?“
稍作停頓後,又接着說道:“我是社區派來給您送溫暖的喲!“
柳雲天站在門外,耐心地等候了片刻,可屋内卻始終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傳出。
見此情形,他并未放棄,而是再次開口道:“我剛才聽到你咳嗽了。“
然而,無論柳雲天如何呼喚,屋内的林影依舊仿若未聞,對他不理不睬。
終于,在又過了一會兒之後,
隻聽得“吱呀--“一聲,柳雲天輕輕推開了那扇略顯陳舊的竹門,邁步走了進去。
望着眼前林影那副無比狼狽的模樣,
他不禁回想起曾經在皇宮中的自己,那時的他同樣遭受着天人五衰的殘酷折磨。
此刻的林影宛如一具失去生機的木偶般僵立原地,全身上下沒有絲毫動作,
唯有那雙依舊犀利如鷹隼的眼眸,正死死地凝視着他。
“你......是特意前來觀賞我的醜态,看我的笑話嗎?“林影用沙啞而虛弱的聲音問道。
然而,柳雲天并未立刻回應他,反而緩緩轉過頭去,目光投向了竹床上那個沉睡着的身影。
走近竹床,俯下身去,仔細端詳起那道身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直起身來,重新回到林影身前。
“大家同鄉一場,今日來送你最後一程。“柳雲天面無表情地說道。
聽到這話,林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片刻之後,他微微顫抖着擡起一隻手,艱難地朝着身旁的酒罐伸去。
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那隻手始終無法觸及到酒罐。
最終,他隻能無奈地選擇放棄,無力地垂下手臂,然後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幹燥起皮的嘴唇,
重重地歎息一聲:“我不服......“
柳雲天聞言,眉尖一挑問道,“你說什麽?“
“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然将近三萬載歲月了……”林影那飽經滄桑的聲音緩緩響起,仿佛承載着無盡的時光與記憶。
他微微眯起雙眸,目光深邃而悠遠,似乎正透過眼前的虛空,回溯着往昔的種種。
“活得太久……實在是太久了啊。”林影喃喃自語着,語氣中透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和孤寂。
柳雲天靜靜地坐在一旁,始終沉默不語。
他隻是自顧自地走到榻的另一端,輕輕坐下,然後繼續專注地聆聽着林影講述那些不爲人知的過往。
就在這時,林影突然說道:“你可知道?其實我曾有過一個女兒……”
聽聞此言,柳雲天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心中不由得一驚。
因爲在此之前,他所獲取到的有關林影的所有信息裏,從未提及過其還有個女兒這一回事。
一直以來,他所了解到的情況都是:林影孤身一人,既無道侶相伴,亦無子女承歡膝下!
“呵呵呵,不必如此緊張……”林影見狀,輕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夾雜着幾分苦澀與無奈,
“她呀,早在兩萬多年前便已離世了。”
“所以,你大可放心……不會有人因此來找你尋仇的……”
林影一邊說着,一邊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柳雲天緊繃的心弦這才稍稍松弛下來。
畢竟,斬草若不能除根,恐怕往後每夜入睡時都會被噩夢驚擾。
尤其像這樣憑空冒出的所謂孤兒,更是令人心生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