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小心翼翼來到柳雲天身旁坐了下來，沒有說話。
“有心事？”柳雲天的聲音突然響起，帶着一絲威嚴和冷漠。
柳一輕輕點頭，猶豫了片刻說道：“很多人都說你是北境之王，是北疆的守護神。”
“也有人說是因爲你，北疆才會有那麽多人死去。”柳一的聲音變得低沉。
柳一小心地打量着柳雲天，似乎隔着面具，能看到他的表情。
然而，柳雲天卻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沒有聽到柳一的話一般。
“那你怎麽想？”柳雲天的聲音平靜得讓人害怕，仿佛在詢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對于柳雲天的這一問，柳一迷茫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抿着嘴，低着頭，沉默了良久才堪堪回道：“我……我不知道。”
等再次擡頭，柳一發現柳雲天打坐的位置已沒有了人影。
震驚之餘，他環顧四周。
下一刻，柳雲天那張詭異的面具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
面具後的眼睛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讓人毛骨悚然。
柳一被吓了一跳，連忙向後挪騰了兩步，警惕地看着柳雲天。
柳雲天搖着頭歎了口氣：“警惕性不夠！如果我想殺你，你現在已經死了。”
聽到這話，柳一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他低下頭。
聲音略帶顫抖地回答道：“您……以您的實力，就算我再怎麽謹慎，都活不下來……”
柳一的目光擡起，神色複雜地看着柳雲天。
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爲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是因爲自己剛才質疑了他的爲人？
又或許，自己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地摸向了指間的儲物戒指。
然而，這一切細微的動作并沒有逃過柳雲天的眼睛。
他輕聲笑了起來，說道：“遂發槍好用嗎？”
這句話仿佛一道驚雷，吓得柳一立刻将手從儲物戒指上移開。
他心虛地點了點頭，結結巴巴地回答：“對于大意的金丹修士，也能有出其不意的傷害。”
柳雲天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你很聰明，但還是顯得有些稚嫩。你應該學會讓自己去思考問題，而不是聽别人如何說。”
說罷，柳雲天上前一步，伸出一隻手。
在柳一也伸出手後，他微微用力，将其從地上拽了起來，然後輕聲說道：“人都是複雜的，沒有絕對的正與邪。”
接着，他語重心長地繼續道：“在你真正的明白什麽是人之前，遇見任何問題，都要先問問自己，等什麽時候你的答案不再是不知道了……”
他頓了一下，目光堅定地看着柳一，“再去開口問别人。”
“想要了解一個人，你要帶着答案去詢問别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破綻百出。”
說完這些話，柳雲天緩緩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年輕而英俊的面容。
他對着柳一笑了笑，笑容中透露出一種親切和溫暖。
接着，他溫和地問道：“你們接下來要去什麽地方？”
還沉浸在思考中的柳一猛地嚴肅起來，結結巴巴地回答道：“中州...祁陽城。”
聽到這個地名，柳雲天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恢複平靜。
他點了點頭，感慨地歎道：“好地方啊！”
随後，他指着不遠處，正在靠着樹幹小憩的鄭野夫婦二人，唏噓地問道：“你覺得他們二人如何？”
這個問題似乎問到了柳一的長處，他連連點頭：“鄭大哥與嫂夫人都是好人，他們與我一樣都是窮苦凡人出身。”
“與我惺惺相惜，相互扶持。”
柳雲天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他皺着眉頭，一臉嚴肅地問道：“你真這麽認爲？”
柳一點頭，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當然，鄭大哥和嫂夫人對我很好，我們一起經曆過很多事情。”
柳雲天微微皺眉，繼續追問：“那你知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想的？”
柳一稍稍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肯定地回答道：“與我一樣！”
這個回答讓柳雲天倍感失望，無奈搖了搖頭。
從一開始認識柳一的時候，柳雲天就發現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靜和行動力，這些品質都是成爲強者所必備的。
然而，此刻柳一的天真卻讓他感到有些無奈，這跟葉淩那股子天真的勁兒非常相似。
“柳一，你必須要明白一個事情，窮山惡水出刁民，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更會做出瘋狂的事情。”柳雲天冷笑着說道。
“人永遠脫離不了底層互害的邏輯。”
柳雲天繼續說道：“你覺得自己是凡人出身，但你看看你身上的武器與儲物戒指，甚至這把遂發槍。”
說着，柳雲天指向他的渾身的裝備，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覺得，這是窮苦凡人該有的嗎？”
柳一被對方問的愣住了。
“那才是真正的窮苦出身。”柳雲天又朝着鄭野夫婦二人指了指，然後說道。
“妻子被淫獸玩弄，甚至還誕下一子。”
“他很清楚我是在可憐他，施舍他，但他毫不猶豫的接受，什麽骨氣...什麽顔面…都是狗屁。”
“活着……才是他重要的事，爲此，他可以容忍任何事，甚至...做任何事！”
柳一低頭看着自己身上挂滿的武器和手指上戴着的儲物戒指。
思考了片刻，眼神堅定地反駁道：“鄭大哥是個有底線的人，哪怕隻是在凡人的城鎮裏購買物品，他也會付錢！這一點跟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門修士完全不同！”
柳雲天靜靜地聽着，然後默默地将面具重新戴上。
他轉過身去，語氣平靜地回應道：“我并沒有說他是個壞人，就如同我之前所說的那樣，這個世界沒有純粹的黑與白，人同樣也沒有純粹的正與邪。”
“但底層互害的邏輯永遠也不會消失，出身卑微之人一旦大權在握，那麽他會比任何人都兇殘，然後利用手中的權利，去爲難任何他所能爲難的人。”
“别去直視人性，你要時刻提醒自己，你想要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