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内,賈懷仁看着李陵深思不屬的樣子,笑着問道:“這是怎麽了?剛才你在和誰說話呢?”
“哦,是楊波。”李陵解釋着,又是忍不住補充道:“舅舅,你說奇怪不奇怪,剛才我竟然是見到楊波和剛從咱們店裏走出去的那個賣古畫的騙子一起聊天!”
賈懷仁笑道:“這有什麽啊!”?說罷,賈懷仁面色突然一變,驚道:“你剛才說什麽?楊波,是不是古德齋的楊波?他竟是和那個騙子在一起?”
李陵心中也是一突,“是古德齋的楊波,是他們在說話!”
賈懷仁面上凝重,恨恨道:“好一個郭扒皮,騙人竟是騙到我頭上來了,欺人太甚!他當真是以爲設了這樣一個漏洞百出的局,就能夠讓我進局?”
“哼!郭扒皮啊郭扒皮,我一定要扒了他一層皮才行!”賈懷仁自言自語說了幾句,便是不再多言,又是朝着李陵叮囑道:“這件事情你也不要再和那個楊波說,你以後離他遠一點,不要被人家賣了還不自知!”
李陵也是想到了這些頭尾,想到舅舅很有可能就會被楊波和他的老闆合夥欺騙,他就滿心怒火,枉我一直把你當兄弟看待!
……
楊波自是不知道這些風波的,他帶着中年男子來到銀行簡單拟了轉讓合同簽字畫押,然後轉了五萬塊給對方,這一筆交易算是達成了。
抱着紅色的長條盒,坐在銀行的服務大廳,楊波感覺到一陣輕松,又是有重重壓力裹挾而來,剛剛到手的五萬塊轉眼就沒有了,還好沒有給家裏打電話,懷中的錦盒又是讓他感覺到一陣心安,隻是希望這幅畫能夠給他帶來好運!
古畫已經到手,接下來就是出手的問題了,古德齋、博古齋,這是首先要排除的,這附近還有不少家古玩店,但真正值得信賴的并沒有幾家,今天淩晨,自己跟着曲副館長去博古齋,竟也是差點就被賈懷仁那兩個老家夥給騙了,熟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哪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的家夥!
想了一會兒,楊波還是決定去淩晨出手魚簍尊的那家店試一試,畢竟在那裏已經建立了自己的專業形象,想來劉老闆也不敢過分。
“集雅堂”三個字龍飛鳳舞,楊波走進去時,店内并沒有其他人,劉老闆坐在大堂喝茶,夥計則是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見到楊波走進來,劉老闆先是一驚,随即就是笑了起來,能夠帶來生意的都是财神爺,“呦,小楊,手上有好東西?”
楊波點頭,把盒子放了下來,“您先看看,咱們再說!”
“好!”劉老闆笑道,一邊又是吩咐夥計,“茶壺裏茶水太寡淡,你去泡一壺好茶!”
那夥計奇怪地瞧了眼楊波,不知道老闆爲何會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
楊波自己卻是一笑,原來每家店裏規矩都差不多,這倒茶與好茶都是有區分的。
盡管收了楊波一件真品,但劉老闆這一次顯然不敢大意,打開盒子,拿出畫軸,又是在桌上鋪了一層布,這才是把畫軸放上去,徐徐展開,始一入眼,一股潔淨幽寂的禅意撲面而來,由不得就是贊歎了一句。
楊波坐在一旁,細細品茶,淩晨過來時,心裏緊張,坐卧不安,自是沒有心情品茶,這會兒心裏已是有了成算,品茗時,回頭看着店鋪内陳設,又是一番不一般的心境。
以前,楊波也曾細細觀察過那些前來賣古玩的顧客,大家身份各不相同,而每個人的表現也有所差異,農民拿來物件時,多半是忐忑,東張西望,眼神沒有焦點;油滑的騙子掮客們進來時鎮定,即便是交談時,也多半言笑晏晏,讓人觀察不出,隻是那股子商人的油滑之氣,去之不掉;最後則是一些收/藏家,這種人最有氣質,每每開口都是能夠叫郭扒皮啞口無言,當然,那也隻是少數。
楊波之前也曾幻想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幻想成收/藏家,手握重器,青銅玉器書畫文玩,開口時,不說燦若金蓮,但也能讓人爲之歎服,此時想來,難免就顯得有些可笑,如果不努力學習,如何能夠實現這些?
回想間,劉老闆已經坐了回來,“小楊,你可真是高效,這古畫該不會是你今個兒中午搞到手的吧?”
劉老闆顯然是把楊波當做是行當裏那些二手販子了,楊波笑了笑,也不否認,“髡殘,字介邱,号石溪,是清四僧之一,這幅畫章法穩妥,繁複嚴密,景色不以新奇取勝,又于平凡中見幽深,筆力非凡。”
見到楊波隻談畫,不談其他,劉老闆自然不願多說,心裏又隐隐稱奇,不知道到底是誰家培養了這樣的怪胎,“的确如此,髡殘僧人師法黃公望、王蒙,又尤近于王蒙。他的畫章法嚴密,筆法蒼勁,尤其喜歡用秃筆渴墨,層層皴擦勾染,厚重而不闆滞,郁茂而個迫塞,善寫平凡景緻,平淡中見幽深。”
楊波笑了起來,喝了小口的茶水,清湯順喉而下,清香繞舌。
劉老闆面上多了幾分慎重,“小楊,你該知道,這幅畫可不比之前的魚簍尊,咱可不興走偏門的,這條街上都是鋪子,很多物件都是有名氣的,大家相互之間也是有所耳聞。”
楊波一開始還沒有明白這話裏的意思,略一思忖,他便是明白過來,對方懷疑他是小偷!
沒有表明身份,竟是惹得對方胡亂猜想,讓楊波很是無奈,但他又不可能表明身份,難道要他告訴對方,自己不過是一家古玩店的夥計?這樣一來,自己還能和對方平等相待嗎?自己努力所營造的身份的神秘感消失,損失就大了,畢竟對方搞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就不敢輕易給出低價!
“劉老闆放心好了,我從不搞偏門,手中的物件來路也正當,因爲劉老闆給的價錢合适,這才三番兩次登門而來。”楊波開口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