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夜裏獨坐,來了一位女子。陳寶鑰看見這個女子上去,卻不認識她,但是看見她長得很是豔麗,身上穿着長袖的宮女的服裝。
那個女子看着陳公子,微笑着說:“公子獨自端坐,不覺得寂寞嗎?”
陳寶鑰于是驚問道:“姑娘你是什麽人。”
那女子聞言,回答說:“我就住在附近,往西邊就到了。”
陳寶鑰見狀,心裏估計這女子可能是個鬼,但是卻見她并沒有惡意,生得卻如此秀美,心裏卻多多少少有些喜歡她,于是拉着她的衣袖請她入座。
那女子談吐風雅,陳公子非常高興,情不自禁去擁抱她。那女子并沒有拒絕他的舉動,環顧了四周,低聲說道:“這沒有外人吧?”
陳公子急忙關上了房門,說道:“沒有。”卻催她寬衣解帶,女子卻很害羞。
陳寶鑰便動手代她脫衣服。女子說:“我年紀二十歲,仍然還是處子之身,公子可要溫柔一些。”
陳寶鑰聞言,于是和那女子言語溫存了一番過後,才開始親熱。親熱過後,床席上留下了女子的一些血迹。
而後,那女子在枕邊小聲說她的名字叫林四娘。陳公子聽了想細細打聽。
林四娘說道:“我一輩子堅貞,現在全被你輕薄得幾乎不存在了。你要是真心愛我,就永遠陪着我好,絮絮叨叨着幹什麽?”
不久天亮了,林四娘也就離開了。從此以後,每天夜裏林四娘都是必來無疑。
陳寶鑰公子每每看見林四娘前來,都是關好了房門,邊喝酒與她邊聊天。談起音律的事,林四娘總是能夠明辨通解五音之聲。
陳寶鑰覺得林四娘應該是精通配曲和歌唱的,于是問了她。林四娘回答說:“小的時候有學過。”
陳公子聞言,于是說道:“如此,那勞請四娘演奏一曲來聽聽。”
林四娘聽陳公子如此言語要求,于是莞爾一笑,溫柔婉轉而說道:“好久沒有演奏樂曲了,大半的節奏都忘記了差不多,萬一是遇到行家又該出醜了。”
陳公子再三強迫她,說道:“歌曲之聲抒發感情,表人心思,孤夜寂寞,四娘一曲,也好解我心中的憂愁呀。”
林四娘聽了,方才低頭擊手當爲拍節,吟唱起了伊州曲和涼州曲,歌聲十分哀婉動人。
一曲唱罷,林四娘不禁潸然淚下。陳公子此時也感覺到了哀傷心醉,抱着林四娘,安慰她說:“這些都是亡國之音,以後就别唱了,反而讓人憂郁不樂。”
林四娘說道:“歌聲是表達情意的,哀傷的歌詞不能使人歡喜,亦然猶如歡樂的曲子不能使人感到悲傷的一樣。”
二人之間親密猶如夫妻一般,隻是之前有過交媾之後,林四娘便不再與陳公子有過分的親密,林四娘告訴陳寶鑰說:“人鬼有别,不可過分長久親密,否則容易沾染陰氣,沾染陰氣久了,人就會生病的。”陳公子同意了林四娘的要求,至此以後,也隻是與其神交,互爲知己,平時一起作唱歌賞月之事。
時日長久了,陳家的家人偷偷聽到到林四娘唱的歌曲,無不感動得流淚。
陳公子的母親劉氏看見了林四娘的容貌,心中不免疑惑:人世間不可能有如此美豔之女子,如果這個女子不是鬼魂那就必定是山中的野狐狸成精的,狐妖女鬼善采陽補陰,兒子如果和她關系太親密,恐怕會傷害身體。
陳寶鑰的母親懼怕這些東西蠱惑自己的兒子,于是讓兒子陳寶鑰别再和林四娘有來往了。陳公子不聽母親的勸告,照樣與林四娘來往,不過開始過問林四娘的身世問題。
林四娘哀傷地告訴陳公子說道:“我是元朝王府中的宮女。遭難而死,如今已經有十七年之久了。因爲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我方才依附于你,結爲和美的一對。但是人鬼殊途,人鬼不得相通,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所以自那次起,便不再與你過分親密,皆因爲我爲公子健康身體着想,倘若公子懷疑我,害怕我,那我們就馬上分開了吧。”
陳公子聽了林四娘所言,說道:“我不嫌你,隻是我們如此恩愛,不可以不知道底細。”
于是就問起宮中的事情,林四娘将過往之事一一道來與陳公子聽。談起衰落之際,林四娘則傷心地哽咽起來,泣不成聲。
林四娘睡得很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起來念誦《佛母準提咒》和《金剛經》等經咒。
陳公子問道:“九泉之下能夠忏悔嗎?”
林四娘聞言,說道:“一樣的。我隻是不想永遠堕落,也想超度一下自己的來生。”
林四娘又經常與陳公子評論詩詞,遇到不完美的地方就指出它的毛病;遇上了好的句子,林四娘就用悠揚而動人的聲調吟誦起來。林四娘唱的的歌曲情緻優雅,風流美好,不由使人忘記了疲倦之感。
于是陳公子又問她是否善于寫詩。林四娘說道:“活着時也偶爾寫點。”陳公子于是向她要詩,林四娘笑着說:“我随便寫的東西,怎能讓高人指點呢?”
一天傍晚,林四娘忽然哀傷地來和陳公子告别。陳公子驚問怎麽回事,林四娘說:“閻王因爲我生前沒有罪過,死後經常念經,讓我投胎王家。今晚就得分手了,永遠也沒有見面的時候了。”
說完,難過得哭了。陳公子也是流淚。抱着林四娘哀求道:“可是我真喜歡你,你重新投胎,我們再也見不到面了。”
于是,兩人再次一起痛快地飲酒。林四娘悠悠然地唱起歌來,歌聲哀婉悠長,歌詞千回百轉;每唱到悲傷之處,林四娘就會哽咽停止。就這樣邊唱邊停,過了好久才唱。
這時酒也喝不下去了,于是起身,猶猶豫豫地想告别,陳公子強行挽留她,這才又坐了一會兒。
雞忽然鳴叫起來,林四娘就說:“再也不能久留了。你以前老是怪我不把寫的詩給你看,今将永别,應當草就一篇,留作紀念。”說罷,林四娘拿起來毛筆,思索了一會兒,便一氣呵成地寫下了一首詩。
林四娘對陳公子說道:“心悲意亂,不能斟酌字句,難免有音韻錯誤之處,别讓外人看去了。”說罷,用袖子掩着臉就走了。陳公子把她送到了門外,林四娘就悄然消失不見了。
陳公子怅惘傷心了許久。端詳着林四娘寫的詩,字迹很美,宛若簪花,于是将它收好。林四娘的詩是這樣寫的:
靜鎖深宮十七年,誰将故國問青天?
閑看殿宇封喬木,泣望君王化杜鵑。
海國波濤斜夕照,漢家箫鼓靜烽煙。
紅顔力弱難爲厲,惠質心悲隻問禅。
日誦菩提千百句,閑看貝葉兩三篇。
高唱梨園歌代哭,請君獨聽亦潸然。
第二天的晚上,林四娘卻來找陳公子。陳寶鑰見之大喜,情不自禁抱住林四娘,問道:“你不是說你要去投胎嗎?怎麽又回來了?”
林四娘回答道:“我舍不得公子你呀,我想閻王陳述與公子的感情,說自己想留在公子身邊,閻王于是把這個投胎機會給了其他的鬼魂。并且好心告訴我一個還魂的機會,說不久有戶人家的女兒會得急病死去,那女子容貌恰巧與我相似,也是美貌女子。隻是人死身亡,想要借屍還魂必須尋一個有法力的人來用法力修複屍體的血脈和心髒,如今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能辦得到這個事情,他是靈隐寺的一個和尚。”
陳寶鑰聽了林四娘的一番話,說道:“那我去求這個和尚,不知道這個和尚叫什麽法号。”
林四娘說道:“這個法力高強的和尚叫道吉,有鬼差向我透露,其實這個和尚是前朝鼎鼎大名的道濟活佛,圓寂假死,至今活着。隻是這個事情不能随便讓人知道。而且剛巧,這個和尚就在附近的小寺廟裏住着,前些時候,這個和尚幫助某縣尹剿滅一幫土匪了。你明天早上就去西邊的叫清淨寺的小寺廟裏找他,求他。他慈悲爲懷,俠義心腸,一定會幫忙的,你把所有事情經過全部告訴他就好。我現在就回去那戶人家的家裏等候那女子發病斷氣,陳郎,你保重,不要太想我。”
說罷,林四娘就消失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陳公子就按照林四娘說的找到那個寺廟裏的濟公和尚,把林四娘和自己的事情告訴了濟公和尚。濟公和尚聽了之後,答應幫助他們。陳寶鑰對濟公活佛感激不盡。
過了幾天,一戶姓曹的人家的十八歲的女兒曹秀蘭得了急病死了。濟公和尚和陳公子來到曹家,陳公子按照林四娘的吩咐說他們的女兒隻是昏迷斷氣,假死,身邊這個和尚能救活他們女兒。
曹秀蘭的父母聽了陳公子的話,于是讓濟公和尚進來女兒的屋子,濟公和尚暗中施法修複曹秀蘭的屍體,令其血脈暢通,然後到了晚上讓林四娘的魂魄附身到曹秀蘭屍身裏。濟公念了固定靈魂的咒語,讓林四娘的魂魄與這個身體完美結合。“曹秀蘭”複活了過來,曹家人非常高興。
而濟公和尚則超度曹秀蘭的靈魂投胎到富貴人家去了。
林四娘得曹秀蘭之身,借屍還魂和陳寶鑰相好。不久陳寶鑰向曹家提親,把“曹秀蘭”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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