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和尚看見那棺材裏躺着的死去的王阿公,棺材蓋子并沒有蓋上,而阿婆在一旁淚眼婆娑的樣子。于是答應了阿婆,說道:“貧僧現在就給阿公開示佛法,令阿公求生西方極樂。”
說罷,濟公和尚坐在棺材旁邊,對着王公的屍體說道:“世間四苦,生老病死,不可預料,就是死了而已,阿公應該萬緣放下一心念阿彌陀佛聖号,積累往生資梁,求西方生。阿公剛亡,魂魄還未全離身體,應該一心念佛,且聽我言來,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如是濟公和尚念了幾遍,然後對阿婆說道:“阿公已經善逝,必定往生淨土了。”
王公的妻子王婆聞言,向棺材祝禱說:“果然是真的?”
濟公和尚解釋道:“阿婆不信的話,摸摸阿公的頭頂是不是頂門發熱,雖然人死四肢已冷,但是頭頂發熱是爲上上往生西方之征兆也。”
那阿婆聽見濟公和尚如此說,于是就把手伸進去了棺材裏面,摸了摸死去丈夫的頭頂之處,果然感覺到有股熱氣停留住。
濟公和尚說道:“果然不錯,阿公興許會在夢中報信。”
說罷濟公和阿婆告别就離開了,走去長橋處閑坐着。
此時,濟公和尚但見賣蘿蔔的陳義,挑着空擔筐走了過來,看見道吉師傅(濟公和尚道濟)坐在橋上,于是道:“今天有緣遇見師傅,知道師傅好酒,就此機會請師傅喝上一壺酒去如何?”
濟公和尚聞言,笑道:“如此甚好!”
于是二人一起走進一處酒樓裏坐了下來,陳義忙叫店家老闆取酒來倒。店家老闆拿着一壺酒走了過去,放在他們桌子上面。陳義取出錢闆交給了老闆。濟公和尚一連喝了幾碗酒,喝得暢快,看了一下陳義,說道:“難得你一片好心請貧僧喝酒,我自有話對你講,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聽?”
陳義聞言,道:“師傅一定有好話,且請說來,小人哪有不聽的理?”
于是濟公和尚對陳義說道:“人生在世,隻爲這具臭皮囊吃吃喝喝,貧僧看你又沒有老小,終日裏忙忙碌碌何時方了?倒不如随貧僧到寺裏當個和尚,吃碗安頓飯罷了!”
陳義一聽濟公和尚此言,嘴角上揚,語氣有些歡喜言道:“我早有此心,就是害怕自己太笨,一竅不通,做不了和尚,若師父肯帶我去,今天就拜了師父,跟師父到寺院裏去。”
濟公聞言,言道:“直截了當,做得和尚。”
吃完了酒,濟公和尚就領着陳義入了靈隐寺來參見長老,道:“弟子找得一個徒弟在此,望長老收留。”
靈隐寺的長老點頭道:“也好,也好。”
說罷,靈隐寺長老令侍者燃香點燭,叫陳義跪在大殿的正中央的大佛像前,替他摩頂,受戒。
長老住持威嚴道:“盡形壽不殺生,汝今能持否?”
陳義答“能持!”
再問:“盡形壽,不偷盜,能持否?”
陳義答:“能持。”
長老再問:“盡形壽,不飲酒,能持否?”
陳義答:“能持。”
再問:“盡形壽,不妄語,能持否?”
回:“能持。”
再問:“盡形壽,不淫欲,汝今能持否?”
“能持。”
長老住持開始給陳義剃度,削發,然後用剃度刀沾了松香油給陳義剃了發。取法号萬德。
正是:
偶然拜師父,便成親子孫;
何須親骨肉,寬大是禅門。
次日,濟公和尚閑來無事坐在蒲團之上打坐調呼吸。過了兩時辰,濟公和尚吩咐陳萬德到竈下去扒些火炭來。
萬德問道:“師父,您要火做什麽?”
濟公和尚道:“我身上被這些餓肚子的虱子咬得癢癢的,今天要尋它們個無常,因此要個火。”
陳萬德聽了濟公和尚的話,于是就去弄了一盆火來,放在濟公和尚的面前。
濟公和尚便脫下身上的僧袍,在火上一烘烤,僧袍裏早早鑽出來了許多的虱子來,僧袍裏有兩個虱子緊緊地粘在一起不肯放開對方,濟公和尚見此情形,笑道:“原來虱子也有夫妻的呀?我欲要死他,又怕污了口,欲将他捏死,又恐污了手,不如做個功德,請你們一起下去這火裏罷了。”
濟公遂将僧袍抖了一抖,許多虱子都被抖入了炭火之中,濟公和尚口中作誦念念有詞道:
虱子聽吾言,汝今當記取。
既受血氣成,會與皮肉處。
清淨道不修,卻藏污我袍。
僅大如芝麻,亦有夫同婦。
依我如泰山,咬我如甘露。
我身非長久,汝豈能堅固?
向此一爐火,切莫生驚怖
抛去蠕動身,另尋人天路。
咿呀,且看那炭火之中噼裏啪啦一響,那些虱子刹那化爲灰塵無處尋覓處。
濟公和尚複将僧袍穿在身上,道:“虱子超度不再我身,我便快活。”
說罷,一路走,出了寺院門,到長橋處王公家裏,恰逢王家開始辦喪事。
王婆看見濟公到來,作了一個鞠,道:“感謝師父,我昨天晚上夢見有人傳話說:不要哭了,你家這人已經到達十萬億佛土了。老身愚昧,不知十萬億佛土是什麽意思?”
濟公回道:“十萬億佛土就是西方極樂淨土,此淨土距離此人間外有十萬億之遠,故有此名。”
王婆合掌道:“多謝師傅,師父若沒有别人請别處,老身便替師父指路我夫安葬之處。”
于是王婆帶濟公和尚到了棺材下葬的方嘉谷處。衆人把王公棺木下了坑,掩埋起墳。唱念了一個時辰之後,便紛紛各自散開。王婆祭拜了一會,和濟公告别,也便回去了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