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和尚一路走,路上唱着自編的山歌兒:
走呀走,遊呀遊,人生在世畢竟空。
名和利,妻和兒,難逃變成一堆骨。
想名利,皆是水月。說恩愛,均爲幻影。
怎不知出生兩手是空空,哪握住名利恩愛多久?
不如我和尚潇潇灑灑,無煩惱樂悠悠。
終日自在無人管,也沒煩惱也沒愁。
破麻鞋踏遍平川,破扇子春夏秋冬。
我會唱來也會歌,我會剛來也會柔。
身外自有天和地,何妨世上挂骷髅。
虛空無礙管不着,歡歡樂樂做王候。
善惡到頭終有報,隻争來晚與來遲。
話說濟公和尚同杜光惠往前走。進了錢塘門,到了黑竹巷子裏頭。然後濟公和尚告訴杜光惠說:“你就在這裏站着。少時有人問你來幹嘛,你就說自己來應當廚子的,就說自己會做菜,做的一手好菜。不信的話,我可以到你們府上幫忙做個菜給你們嘗一嘗,就知道我的手藝了。你就盡管按照我教你的話去說,别人領你進去他們廚房裏幹活,你遇見什麽人都不許大呼小叫。如果你不好好聽我話,就見不了你女兒了。”
杜光惠聽了濟公和尚如此一說,連忙點頭,答應說:“神僧慈悲,我一定聽神僧的話。”
濟公和尚用法術,讓杜光惠的臉上長出來一顆大大的黑痣臉上。然後告訴他自己把他變成這樣是爲了方便找女兒。杜光惠點點頭說好。然後濟公和尚就向那巷子北處走過去了。
濟公和尚擡頭看去,但見路北處有一座大門,這大門裏站着幾個家丁,門上挂的牌匾看起來是富貴人家。其實這個地方就是個人販子的集團。那些看門其實就是人販子的幫手。隻是這些歹人行事隐蔽,鮮有人知。
這大府邸裏的大頭目是一個四十五歲婦人,姓梅名秀華,人們管她叫梅姨,陰狠非常。她經常讓那幾個手下到别人家路拐騙小孩或者是少女,把拐騙來的少女則是賣到有錢人家當姬妾或者是通房丫頭,運氣好的少女興許能得主人寵幸生得孩子,得在府上活下命來,隻是一輩子不得與親人相見,運氣差勁的遇到心理不正常的主子不是被虐待就是折磨緻死。
梅姨把那些拐買來到年紀太小的女孩則是讓她在廚房裏幹活,也是養着,但是每天都有讓那些孩子幹活。等到了歲數,長得好看的女孩就會被買到妓院裏當娼妓,模樣好看的男娃則賣給那些有龍陽之好娈童之癖好的富貴公子老爺的家裏當龜奴或是娈童。那些被賣到富人家的男娃兒也不見得有好的待遇,經常要面對主人一些變态不合理的要求,有的娃兒甚至被其買主斷去手足養在水缸裏,專門讓暗人照顧其飲食以及大小便。其人無手無足,在缸裏過活,生也不是,死也不是,簡直生不如死,其手段令人毛骨悚然乎。
其梅府裏的人販子各個心狠手辣,并且有些功夫。時孛兒隻斤海山在位不足四年就去世了,而同母弟弟愛育黎拔力拔力八達又是剛剛上位爲皇帝,朝局不定,以緻民間亂象縱生。一些奸惡之人爲非作歹,而元朝朝廷卻不知不管。
不少漢族甚至下層的蒙古族男女被人販賣,或者是被販賣到波斯灣沿海岸和東南亞等地。
濟公和尚來到梅府門口,問道:“我聽說你們梅大姐,最近胃口不好,換了幾個廚子了?”
看門的人聽了,說:“是呀,是有這麽回事。你這和尚難道會做菜的才藝?”
濟公和尚說:“我和尚沒有,但是我一個親戚來這裏找工作,他會做菜,就是樣子長得不好看,去了酒樓裏人家不要。”
濟公和尚指着說:“我那親戚就在那裏站着,你們可以去問問。”
果然就有一個家丁就走過去看濟公和尚說的廚藝很好的那個人,一看,還真有點怪異,眼前的杜光惠臉上長着一顆大黑痣,的确是有點醜。不過這梅府其實就是人販子基地,那些人才不管什麽美和醜的,隻想着有人幹活。
于是梅府的那個家丁就問眼前的杜光惠,問他會不會做菜之類的。
杜光惠聽了,就按照濟公和尚教他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眼前這個搭話的人。
那個人聽了,說道:“那你跟着我來我們府裏的後廚裏做做一道菜給我們家主母吃吃看。”
杜光惠心裏就想着能找到女兒,哪裏管得自己會不會做菜。于是連連說好,跟着那個家丁進去了梅府裏。
杜光惠跟着那個家丁進去那大院子,真是一陣驚呆住了。那院子裏面的擺設簡直可以用富麗堂皇來形容,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進去了哪個王爺的家府邸裏了。那梅秀華靠着販賣人口的買賣,掙的金銀自然是數不勝數,堪比皇家子弟的做派。隻是做的事情是違法死罪,也就不在人前露富說貴了。
那家丁把杜光惠帶到了梅秀華的面前,說:“大當家,這個人說他廚藝好,隻是臉不太好看,所以在酒樓裏找不到工作,想留在我們這裏。”
那梅姨眼光打量了一下杜光惠的臉,說道:“隻要做的菜好吃,讓我開心,不管是美醜,就留在我們這裏幹活。隻是有一條,留在這裏不該問的事就不要問,不該說的就不要說,不然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杜光惠連連點頭說遵命。
家丁于是把杜光惠帶到了府裏的後廚裏去。杜光惠一到廚房就看見一個年紀大約八九歲的女孩在廚房洗菜、洗碗幹着活兒。
杜光惠心裏有些歡喜,又不敢露在臉上,隻得暗暗聽着那家丁囑咐自己要幹的活。那個家丁說:“我們主母喜歡吃糖醋裏脊,你就做這道菜,做好了端上來,材料什麽都有,不知道就問那個小姑娘,我先了。”
說罷,那個家丁就走了。
就在這個時候,杜光惠才敢仔細去看旁邊這個正在洗碗的小女孩。隻是女孩低着腦袋在幹活,他也看不清楚女孩的具體面貌。
杜光惠試了叫了下女兒的名字,“蓮玉?”
那女孩果然擡頭看他,隻是看見杜光惠臉上一塊大黑痣,着實是吓了一下,結結巴巴地用手指着他的臉說:“你怎麽這樣,有點吓人。”
可是女孩又想到别人也是不想生得這樣怪異的,連忙回過神,說:“這位先生,我不是取笑你,隻是有些害怕。”
然後又問:“先生,您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您認識我家裏人嗎?”
杜光惠這方才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個小女孩,雖然女兒已經不見了兩年多,但是想來模樣不會有太多變化的。端詳了好一會,杜光惠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就是自己女兒,因爲她眉毛旁邊長着和女兒一模一樣的紅色的痣。
杜光惠看了看那女孩,慢悠悠地說:“蓮玉真的不認識我了?”
女孩看了看眼前這個臉上有黑痣的人,覺得他的五官面孔有些熟悉。看了好一會,女孩才說:“先生和我父親有些像,可能是我太想爹了。我爹臉上沒有那麽大的黑痣的。”
杜光惠不由得流下眼淚,喃喃自語道:“我就是你爹呀,杜光惠呀。”
“真的是爹?您怎麽變成這樣?”
可過了一會,女孩又搖了搖頭說:“不,你不會是我爹。”
杜光惠聽了,連忙撩起自己右手,露出一個疤痕,說:“這個疤痕記得不?你小時候拿着刀子切果子皮,不小心劃到爹爹的手上的。”
那女孩聽了,眼神充滿了驚愕之色,道:“真是爹爹?”
于是父女二人相認了。杜光惠不由得感慨:“是活佛救我,是活佛幫我找到女兒呀。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呀。”
正是:父愛如山,女情似水。愛子心無盡,歸逢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