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江火車站,夜晚的天空格外迷人,起碼在劉曉雅看來是這樣的。她雖然是軍人,而且還是個軍官,但是卻一直處于後勤部系統,所以還多少帶着一點小女孩情懷。
看了看時間,12點了,心情複雜的等待了一個晚上,依舊沒有等到人。她無聊的找了一個台階坐下,也不怕髒,當兵幾年了,早已經把這些小潔癖丢的幹淨。
雙手托着下巴,腦海中回憶着當初的畫面,第一次見面。他牽着狗等在路邊,渾身一點都不起眼,如果不是黑皇,她可能直接就忽視了。當時真的好生氣,他居然不賣狗給我,出價那麽高,她半年才攢下這麽多。
第二次見面,他居然能住在軟卧車廂,要知道,這個年代,沒有一定級别和公幹,是不可能讓你住的,就算空着也不行。
所以,讓他顯得格外突出,幾個領導還特意跟他聊了幾句。話裏話外想探探底子,最後都被他的言語和文化水平給折服了。當時她就突然覺得,這個人實在太俊了,簡直是人才啊。
後來,她就不由自主的想去了解,想去靠近,晚上睡不着。就在他的小房間門口坐着,外表看起來是看窗外的風景,其實,就是想碰到他出門的一瞬間。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就在坐下等待不到10分鍾,他就出來了,看着坐在窗邊的劉曉雅。
“我叫楊禦賢,你叫劉曉雅吧,咱們算是第三次見面了,這麽晚不睡覺,看風景嗎,黑乎乎的,感覺也沒啥可看的啊。”
劉曉雅覺得,當時她肯定羞得臉都紅了,實在太丢人。這麽明顯的破綻,居然沒發現,自己的怎麽突然之間這麽傻了。
看着似笑非笑的楊禦賢,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心動了,雖然之前也曾經心動過,喜歡青梅竹馬,可是,這一次,不一樣。
那一晚,劉曉雅沒睡,楊禦賢也陪着她,聊天,說話。從天南地北,聊到古今曆史,從西方科學,聊到宗教信仰,從資本論,聊到國富論。
淵博的知識,完美的語言表達,英俊的外表,散發着儒雅的氣質。就那麽一個晚上,她已經知道,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人。
很可惜,僅僅一天,就到了牡丹江。分開是必然的,但是,下火車後,在一個小巷,劉曉雅抱住他,哭了,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相見。這個時代的交通,通訊,實在是太糟糕,兩個萍水相逢的人,想要再次相遇,簡直比買彩票中頭獎還難。
可是,劉曉雅不想錯過這個男人,哪怕脫下軍裝,放棄家族的栽培,不顧父母的反對。
但是,最終,她還是回歸了理智。家裏好不容易給她運作了三年,隻需要再幹兩年,中校就穩了。這不光是她一個人的事,是整個家族的利益,她不能任性。
“你們女孩子,對待感情永遠都是那麽感性。多考慮,多想想,别那麽容易把自己交出去。下次回來,我會告訴你,要是有時間,就來相見吧。”
他的話,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雖然已經幾個月沒見,但是,楊禦賢的身影卻一直在腦海中徘徊,而且越來越深,感情也越來越濃。
她現在隻想見到他,到現在,劉曉雅都不知道他們屬于什麽關系。戀人,朋友,還是陌生人,都不像。
就是見了,又能怎麽樣呢,确定關系嗎,青梅竹馬怎麽辦,他們兩個家庭可是早就定下了親事。雖然還沒到政治聯姻的地步,但是,如果悔婚,那後果,完全不能想,多少人會因此倒黴。
就爲了自己一個人的沖動嗎?
昨天,一封信送到了她這裏。楊禦賢,回來了,雖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是,從牡丹江到齊齊哈爾,是肯定的。
這個消息是從哪來的,不需要考究,她并不在意,他的身邊總是有人跟随,想來,身份比較特殊吧。會不會是秘密單位的人呢?
從中午,她就趕到了牡丹江,爲此,部隊的領導還笑話她是不是去找未婚夫了,她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怎麽解釋。身邊的人,部隊的領導,都已經把他們當成了一對,曾經她也很滿意,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讓她不知所措。
移情别戀,曾經她以爲,永遠不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裏,但是,現實往往讓人猝不及防。
愛情的到了,也讓人無法預料,她現在有點理解那些古時候爲了愛情私奔的女人了,曾經多麽不屑一顧,現在就有多同情。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楊禦賢真的對她發出要求,會不會義無反顧的跟他遠走天涯呢。
答案其實是肯定的,自己根本拒絕不了,她快瘋了,自己怎麽回事,着迷了嗎?
夜晚的風,格外刺骨,尤其是這個季節,哪怕她穿着軍用棉襖,也無法擋住嚴寒。
劉曉雅擡頭看着天空,接下來該怎麽辦呢,她迷茫了,路怎麽走,對她來說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一邊是愛情,刻骨銘心,無法忘記,折磨心靈。
一邊是家庭,青梅竹馬,朋友,領導,部隊,道德。
不管怎麽選,她都無法原諒自己,哪個更重要呢,不知道,她隻是一個小女人。
夜空中的星星挂滿了天空,很美,但是,依舊無法清空内心的不安與忐忑。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走了過來。
劉曉雅挂着淚痕,茫然的轉過頭,看了過去,瞬間,她笑了,接着,又哭了,不知道,爲什麽,就是想哭。
楊軍看着坐在火車站路邊的劉曉雅,無言。
他的七竅玲珑心的感知能力是非常強悍的,尤其是劉曉雅還是一個感情如此強烈的女人。
那種哀怨,那種迫不及待,那種強烈的愛意,還有那種無法抉擇的痛苦。
都讓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如果在前世,他一定會評價一句。
閑得慌,吃好喝好家庭好,青梅竹馬當中校,啥日子啊,還玩深情。還是吃的太多了,餓幾頓就好了。
可是真的輪到自己了,他發現,确實不一樣,什麽樣的階段承受什麽樣的痛苦,不能一概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