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十五,朝中當有大朝會,彼時,三下五除二,三位仙人顯聖,咔咔一通震懾,凡人還不得說啥是啥?
天光未亮,寅時便有各種形制官轎從城中各處向着大朝會的大廣場處聚集。
過護城河,進宮城正北廣德門,官員們紛紛下轎,聚集在大廣場旁邊的禮部小衙門,等待卯時點卯,之後還得生生耗到辰時将近,才會穿過大廣場,去到正陽殿中參與朝會。
一通折騰下來,本就土埋半截的朝中老臣怕是三魂已去了兩魂,隻餘命魂苦苦支撐,稍不留意登時就要吹燈拔蠟,也未可知。
這還并非冬季,看着許多顫顫巍巍的老頭子蜷縮身體上氣不接下氣,怕被言官彈劾,又不敢于禮儀有虧,隻好強行擺出擡頭挺胸氣宇軒昂的狗樣子,哥仨都不知如何吐槽了。
皇帝此時倒睡得正香,不僅左擁右抱,旁邊還有大堆宮女太監服侍,看樣子,此獠不到卯時過半是不會起床的。
三人一定是要拿此獠立威的,看着現在呼呼大睡的皇帝,如同瞻仰遺容。
大臣全在外面瑟瑟發抖,艱難的掐算時辰度日如年,你小子情況特殊,即便不去外面喝風,至少也該同樣寅時起床,不落口實吧。
反正認定了這是個壞人,哪哪都是看不順眼,幹脆眼不見爲淨。
于是關注皇子。
這位倒是早睡早起精神飽滿,隻是心中或有憂慮,一直在自己卧房裏來回踱步,不知在籌謀何事。
行吧,這小子至少真就是個能幹事兒的,反正之後會有修士監控凡間,幹好事也就罷了,如果盡幹些讓山河不穩百姓倒懸的勾當,那麽,殺之有如殺雞。
兩個大太監是一定要去侍奉先帝的,這無可更改,可貴妃當如何處置?
畢竟是皇子的娘親,搞不好會讓那小子嫉恨修士,進而投入魔物麾下,行陰謀推翻修士之舉。
卻是需要細細考量。
凡人碌碌一生不過爲着權勢二字,此女想要權勢,咱就給她權勢,加上扶她兒子上馬,不說對修士感恩戴德,總不至于再有啥别樣心思了吧?
若還能事有不諧,三人必定回來親手擊殺之。
但沒有白白享受的富貴,一番小懲大誡那是必須的,咱散修辦事就是這麽敞亮,不搞那些拉拉扯扯喬來喬去的勾當。
要讓這些外臣内臣,宦官女眷,都切切實實感受天威浩蕩。
以前皇帝是天,從今往後,修士就是天,這必須清晰明了,沒有絲毫歧義。
仁德宗的意志,不容質疑,不容曲解,不容忤逆。
三人心潮澎湃,目露兇光,望之令人生畏。
哥仨也與大臣們一樣,好不容易挨到了天光大亮,眼看辰時将近,隻見大臣分作兩行,依着一定的排位次序,在太監或者是禮部官員的指引下,陸陸續續進到正陽殿中,而殿中早已人滿爲患。
這種大朝會,一般初一或是十五召開,凡一定品級的官員必須到場,排不上資曆或者品級的,壓根就進不去大殿,隻能繼續分列東西兩行,在大廣場之上打醬油,倒也樂得清閑,外面畢竟言官的狗眼也使不過來,還能小聲談笑聊天。
正陽殿外,自有太監或者禮部官員檢視一衆醬油群臣。
正陽殿内,除了一名掌印太監立于寶座側前方之外,便再無煩人的閹人或禮部狗腿子了。
九轉丹墀之上便是皇帝寶座以及大案,九層陛階之下便站立着朝中重臣。
原本大臣站在陛階之下向皇帝奏事,大臣自稱陛下,可不知何時,本是應當被呼爲陛上的皇帝,反被稱爲了陛下。
魔物當真也是慣能颠倒黑白,而這些号稱才高八鬥學富五車飽讀詩書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一輩輩大臣竟然也不以爲忤,至今無人站出來撥亂反正。
三歲小兒都知台階之上應該站着誰,而台階之下應該站着誰,無論多能巧舌如簧,口綻蓮花,陛下二字就擺在那裏,簡單明了,要麽就換個稱呼,也不是什麽大事,可偏偏千百年來就是要把所有人的靈智按在地上摩擦,是可忍孰不可忍。
試想,魔物若真是按部就班的一步步颠倒黑白,天地有意志,可并沒有靈智,是衆生意志的集合體,認爲理所當然的生靈數量,如果達到了某個阈值,天地意志怕真是會給魔物網開一面的。
宗主誠不欺我。
不待大殿門外,立于階前的太監甩鞭,三人便幹淨利落的自正陽殿頂上從天而降,大紅屋頂,琉璃瓦片自然是瞬間稀碎,三人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屋頂整個掀了。
常新懸浮于大案之上面無表情,單手一指,無數碎塊碎渣便自行靠攏,極速旋轉,最後合成鬥大的實心球體,被常新随意的扔在陛下角落之處,無人因屋頂破碎之故受到絲毫傷害。
葉楓則提起皇帝扔在陛下,卻不使其落地,而是封禁了五感,任其爛肉似的懸停在空中三尺之高處。
鍾北山則是好整以暇掏出三隻蒲團,就擺在大案之上,随後紛紛打坐。
一通操作隻在電光火石之間,陛下群臣根本反應不過來,等再次集中精神之際,擡頭看着大案之上三位不怒自威,仿佛仍不會善罷甘休的修士,氣勢早已被奪,根本不敢亂喊亂叫,頗有任憑發落的意思。
鍾北山呵呵冷笑,不管皇帝精明不精明吧,這些殿中站着的大臣,有一個算一個,可沒有一位是蠢的,這與哥仨預料的一樣。
常新怒道,“諸位把個凡間搞得烏煙瘴氣魔物橫行,難道不需要給本座一個交代嗎?”
管他有理無理,先倒打一耙準是不會錯的,常新深谙此道,一定要把事情首先定性,千萬不能和這幫人精掰扯什麽道理,那隻能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