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從劉秀珠的寝宮中出來,在走廊處碰到二夫人唐嫣,陸長生的眉頭都是緊皺的。
他想和唐嫣說幾句話,可是又無從開口。
唐嫣是大夫,是神醫,她隻要一看,一把脈,什麽事情都能知曉了,自己多說無益。
而唐嫣的臉色也有些冷淡,有些冷清。
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陸長生知道唐嫣來宮裏給劉秀珠看病把脈,她心中是抗拒的。
畢竟,無論唐嫣和遠征軍關系多好,和陸長生關系多好,劉秀珠畢竟是代表臨安朝廷,而唐嫣是蜀國的人。
蜀國的皇帝鄧昊還是唐嫣的侄外孫。
唐嫣跟着遠征軍來臨安,除了鄧骁安排的事情之外,還有就是要掌握臨安朝廷的情況。
現在,要她來給劉秀珠看病,這有些強人所難。
陸長生不知道孔秀才是如何說服唐嫣的,唐嫣能進宮,能答應給劉秀珠看病,這份人情他記在孔瑾的頭上,而他和孔瑾的關系,不需要還人情的。
他隻是心中希望,唐嫣能抛開成見,給劉秀珠好生看病,能救下她和肚子裏的孩子的性命。
其他的事情日後再說。
陸長生沒有說話,唐嫣也沒有說話,跟着楊影就進了劉秀珠寝宮。
聽到關門的聲音,陸長生知道自己待在這裏沒有任何作用,轉頭便往另外一個地方走去。
何炯告訴過他, 宗哲就在旁邊的屋子休養身體。
陸長生心中惦記宗哲,便快步走了過去。
還沒有走到門口,便聽到屋内傳出咆哮聲,“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在這裏幹什麽?”
“我打了一輩子的仗,從來沒有人敢管我,現在把我關起來算什麽事情?”
“你讓開,我要去找劉秀珠,我要和她說清楚。”
這麽響亮的聲音,這麽暴躁的脾氣,自然是宗哲。
聽到宗哲的聲音還算洪亮,有底氣,陸長生心中略微放下心來。
看來宗哲隻是年紀大了,這個脾氣還在,身體狀況應該還能支撐得住。
另外一個聲音說道,“宗老,這酒你是絕對不能喝的。”
“我這段時間給你診治,你的傷口遲遲無法愈合,再喝酒的話,對傷勢愈合百害而無一利。”
“另外,你是大漢的功勳,是朝廷的元老,誰敢關你呢,隻是想讓你安心養傷而已。”
宗哲扯着嗓子說道,“我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
“現在我已經痊愈了,我可以去領兵作戰了,王太醫,你也不要勸我了,現在北莽那個遊多寶敢來侵犯臨安城,我作爲遠征軍的将領,豈能龜縮在屋裏?”
“那遊多寶欺我大漢無人,我就叫他見識見識我長槍的厲害。”
感覺宗哲要往外面走,那個王太醫是攔他不住的,陸長生推開門,“宗老!”
宗哲一愣,看到門口的陸長生,随即大喜,“長生,你怎麽來了?”
“來得好,來得好,外面戰況如何了?”
“是不是遠征軍的人都過來了?過來了就好,我們與北莽決一死戰,将他們打回天河,然後我們一路進攻,收複長安。”
“長生,你不知道啊,這一趟我和武沖,領着遠征軍,在北莽腹地好生厮殺了一番,最後打到了長安城門口。可惜啊可惜,好好的一座京城,現如今變得如此荒涼。可悲啊可悲,我到了長安城門口,竟然不能進入城内……”
陸長生一把扶住宗哲,很明顯,宗哲雖然聲音洪亮,可是身體上的傷是肉眼可見,連走路都有些不利索,身體有些踉跄。
“宗老,你放心,總有一天我們會打回去的,我們會将長安收回來。”
那邊王太醫見陸長生過來勸住了宗哲,便打個招呼之後離去了。
宗哲拉着陸長生坐了下來,“長生,看到你過來了我心裏高興啊。”
“武沖那臭小子在外面帶兵打仗,也不進宮來看我一眼,也不肯托人給我帶幾瓶酒來,我一個人守在這個鳥地方,說話的人沒有,想喝點酒也沒有,都快悶死個人了。”
陸長生心想,可不是武沖不想進來看你,而是皇宮中有禁令,誰也不許進來。
再說了武沖哪怕想進來也沒有時間,他這些日子可是一刻也沒得閑。
今日之戰,要不是陸長生等人及時趕到,武沖都差點将大光頭給丢了。
“長生,現在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前天嶽鵬那臭小子過來了一趟,說霍無缺帶兵過來了,你們再過個七八天也能趕到了,想不到你今日就到了。”
陸長生說道,“我們也是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的,北莽這一次盡起家底,想要徹底覆滅大漢。在蜀中,那荀懿的兵馬就沒有退走,現在遊多寶将北莽所有的兵馬都聚集過來了,那是要做最後的進攻。”
“今日遊多寶擺下了一字長蛇陣,秀才識破了他們的陣法,我們攻了一字長蛇陣的七寸,暫時緩解了臨安之圍。”
“不過,北莽的兵馬隻是後撤了,并沒有遠離臨安。接下來的仗會越來越難打。”
陸長生說的是實話,雖然今日一仗,緩解了臨安被困之圍,可是北莽大軍猶在,臨安的危機并沒有徹底解除。
宗哲摸着下巴胡須說道,“長生你分析的情況,和我想的一樣。”
“北莽聞太師和荀懿,在蜀中兵力已經和鄧骁消耗得差不多了。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遊多寶,能說服北莽皇帝耶律雄基,盡起北莽兵馬,顯然是做最後的決戰了。”
“隻要我們大漢能抵抗住這最後一波,緩解這次壓力。到時候我們就能和北莽打平,到了後面我們的勝算還要大一些。”
“對了,這一次遊多寶現身沒有?”
陸長生搖搖頭,“沒有!”
“遊多寶一直沒有現身,領頭的是遊多寶的弟子,一個叫侯亮的人。”
“侯亮手段很多,帶來了一些北莽白衣祭司,還有一個奇怪的女人,用手段将我和武沖困住。最後被我們反殺出來,隻是讓侯亮逃走了。”
宗哲眼中有凝重之色,“這遊多寶有些古怪啊,打了這麽久的仗,我們連敵軍主帥是什麽樣子都不清楚,這仗就越發難打了。”
“打仗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講究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遊多寶這麽一番操作,讓我們摸不着頭腦啊。”
兩人探讨了一番局勢,陸長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得宗哲心情好了許多。
陸長生想着劉秀珠的事情,估計唐嫣快給劉秀珠診治完了,便起身說道,“宗老,你且安心養傷,我隻要有時間就過來看望你。”
“尋個機會給你帶些酒水進來。”
“我還要去秀珠姐那邊一趟,她的身體情況不大好,我請來了二夫人唐嫣給她診治,現在我要過去看看情況了。”
宗哲一把拉住陸長生的手,眼睛炯炯有神,“長生,你可不能辜負劉秀珠啊!”
“她爲了你,做出太多的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