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信任的太師,是我朝中的頂梁柱,是我北莽的根基,你還是唯一能與偉大造物神通靈之人,你怎麽能舍我而去呢?”
聞太師同樣悲痛不已,“皇上,老臣也不舍得啊,老臣也不願意啊。可是天命如此,我也不能逆天而行。”
耶律雄基想掙紮着走到聞太師身邊去,可是腳就像生了根一樣,無法動彈。
“太師,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前幾日你不是還派人送捷報回來,說攻克了成都,攻克了雅安,接下來就要攻打雲滇,滅了大漢嗎?”
“怎麽今日你就……”
聞太師歎了口氣,“時也,命也!”
“我中來埋伏,被人算計了。他們不知道從何處打探到的消息,那陸長生和鄧天麒、孔瑾、虛靖等人,設下了八卦陣,将我死死的困住。他們更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用神火柱攻擊我,在漢中龍台山的絕龍嶺将我困殺!”
“我已經身隕了,隻是心中放心不下,牽挂着皇上,才将一縷魂魄寄托在小黑身上,讓他帶我回京,見皇上一面。”
耶律雄基聽到聞太師親口說出隕落的話,頓時泣不成聲。
“太師……”
聞太師身形晃動,肉眼可見的變得透明了一些,“皇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我也活了八十有六,現在死了,也算是壽終正寝。所以皇上無須爲我憂傷。”
“我隻是有些事情放心不下,所以,才要 來見皇上一面。”
耶律雄基心如刀割,“蒼天對我太殘忍了,我身邊的至親之人一個個離我而去,就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了。”
聞太師說道,“自古以來,成就帝王霸業,本來就是一條孤獨之道。坐上寶座的,都是絕情之人。”
“皇上以前何等英明神武,何等殺伐果斷,所以先帝毫不猶豫地将皇位禅讓給了你,而他自己毅然去當了紅衣大祭司。當時,禅位之前,先帝和我說了整宿的話,言語之中,盡是對皇上的信任,盡是對皇上的期盼啊。”
“可是現如今,天下尚未一統,皇族未有血脈,而皇上自我沉淪,自我封閉,如何對得起先帝啊!”
耶律雄基轉頭看向那盤坐在地的耶律霸基的金身,“是我辜負了大哥!是我錯了!”
聞太師說道,“皇上沒有錯,皇上永遠也不會錯的。”
“錯的是宇化田,是宇化田那個閹人,禍國殃民。”
提到宇化田,聞太師身上的殺氣又彌漫開來,隻是那身形越發稀薄了,“皇上,我撐着一口氣不散,就是想要來到宮裏,請求皇上殺了宇化田。”
“皇上,宇化田不除,我北莽帝國将堕入萬劫不複之深淵啊。”
見耶律雄基不做聲,聞太師痛心疾首地說道,“皇上,我要殺宇化田,不是因爲我與他有私仇,更不是因爲貴妃之死,這些都是私人之事。我要殺宇化田,那是國之大事啊!”
“皇上,你可知道,自從宇化田來到你身邊之後,後宮永無安甯之日,朝政當中,風波四起,百官不安,災禍遍地。那宇化田,比起陸長生,更爲禍害啊。”
耶律雄基說道,“太師,宇化田是大哥的身邊人,大哥将他放在我身邊,爲我執掌後宮,爲我建立西廠,稽查百官,爲我北莽搜集情報,可是立下了赫赫功勞的。”
“于情于理于法,我也不能殺了他啊。”
聽得耶律雄基如此說,聞太師痛心疾首,“皇上,宇化田不除,國将不國啊!”
“我隻恨那日自己心慈手軟,沒有當着皇上的面殺了宇化田,以絕後患。要是我北莽帝國毀于一旦,我又有何面目去見先帝,去見大祭司啊!”
耶律雄基知道聞太師對宇化田的仇恨已經根深蒂固,不可動搖,隻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他是勸不動聞太師的。
而且,他也發現聞太師的氣息很不穩定,好像随時随地就要随風飄去一樣。
“太師,你可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我的?”
“你可還有什麽心願要我去做的?”
“太師你放心,聞家我一定會護住的。”
聞太師輕輕搖頭,“子孫自有子孫福,他們能守住就守住,要是守不住,皇上就放他們離開京城,去其他地方做個富貴人家,或者普通人也是可以的。”
“皇上不肯殺了宇化田,那是因爲這宇化田藏得太深了。皇上不肯殺他,那我隻想懇求皇上對他防患一些,不要将國之重器交給他,不要将軍隊交給他,更不能将深淵交給他。”
“皇上,這是老臣最後的念想,還望皇上成全。”
耶律雄基說道,“太師,這方面我可以答應你。”
“上次宇化田就想領兵出征,我就沒有應允,以後我也不會答應的。至于深淵,我也不會讓他進入的,太師盡管放心。”
聞太師知道,這些已經是耶律雄基所能答應的極限了,便繼續說道,“皇上,現在我北莽大軍已攻克蜀國,兵臨雲滇,這等局面已經是我們近年來最好的戰況。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大軍撤回來。哪怕不能攻克雲滇,也絕對不能将蜀中讓出去啊。”
耶律雄基說道,“太師,可是你不在了,誰能掌管大軍?”
“丞相不能一直在前方啊,現在京城時有動亂,有隐形勢力在作亂。而我,近期精力總有不濟,又忙于給大哥回魂之事,分心不出。誰人能助我掌控大局呢?”
聞太師說道,“皇上,我這一次強撐着回來,主要是爲這件事情而來。”
“丞相荀懿是必定要回上京協助皇上料理朝政的,有丞相在,上京亂不了,北莽亂不了。”
“我有兩人要舉薦給皇上,有他兩人在,軍中可穩,皇上的後宮可安。”
耶律雄基連忙問道,“太師,是哪兩人?”
“他們可在京城,我叫他們速速來見我。”
聞太師說道,“其中一人是我的師兄,名叫遊多寶。遊師兄功力不在我之下,文韬武略,堪稱人中龍鳳。隻是他一向追尋長生,不問世俗。我已向他傳訊,他念在同門情誼,必定回來替我報仇,輔佐陛下。”
耶律雄基聽得聞太師說起此人功力如此高明,便問道,“既然是太師的師兄,那豈不是年紀更老?如何能指揮作戰,如何能上陣殺敵呢?”
聞太師說道,“我這師兄,修煉有成,已有返老還童之境。不日他就将到達上京,自然會來尋皇上。我能與偉大造物神通靈,遊師兄也能與偉大造物神通靈,皇上可将軍政之事交與他,也可讓他擔任紅衣大祭司,如此一來,皇上必定能鼎定天下。”
“至于另外一人,皇上也是見過的。”
耶律雄基有些就驚訝,“我見過,是誰?”
這時,一陣風吹來,聞太師的身形再也穩不住了,開始随着風飄蕩而去。
在風中,傳來聞太師的聲音,“是我最小的孫女,聞妲姬,已學成下山,可爲皇上掌管後宮,可爲皇族延續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