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生擡起眼眸,“是宗老和武沖有消息了嗎?”
孔瑾點點頭,“對,宗老和武沖那邊返回消息了,不過不是武沖派人傳遞過來的,而是劉豔從上京打探到的,立馬派人傳遞過來。”
陸長生有些擔心地說道,“宗老和武沖都還好吧,都還活着吧?”
活着,才是陸長生最大的期盼,最大的希冀。
這一路以來,他的身邊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多到很多人他都記不住了。
尤其是那些和他親近的人,他依賴的人,他不想失去的人,就這樣一個接着一個地離他而去。
他的父母,并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記憶,他并沒有多大的留戀,隻有遺憾而已。
武王是他心中永不可磨滅的回憶,陸長生也是用武王留下的意志在支撐着自己往前走。
比起從未謀面的親生父母,對于武王,陸長生的感情更爲深刻,更爲真摯,更爲刻骨。
因爲自己是被武王一手帶大的。
而老監正張時修的死,讓他的心中低落了許久,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依舊痛得厲害。
隻是他不說出來,不表現出來而已。
在他的心中,這個老人是永遠也不會死的,永遠會用慈愛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摸着他的頭,叫他一聲“小長生。”
終究,也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張時修在給陸長生換了眼睛,改了命格之後,羽化登仙了。
其他的人,魯進、柳青,還有在這一次成都保衛戰中犧牲的唐陽、曾毅等人,都是他很信任,很喜歡的人。
身邊的人死去,尤其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去,無疑是最爲痛苦的。
當這份痛苦不能發洩,隻能埋藏在心中,隻會增添無限的哀思。
所以,當虛靖和張天正兩人告訴陸長生,他會遭遇到桃花劫的時候,陸長生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紫鳳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陸長生心中豁然開朗。
隻要紫鳳安全,管它來幾朵桃花,管它來幾次劫難,我一肩挑了就是。
而宗哲和武沖,是陸長生當年的長安的故人,他們都是武王的好友,是武王的重臣。
他們對于陸長生,就如同對待自己的親人一般。
他們放下身份,放下任何一切,投身到遠征軍的隊伍中,充當一個普通的将領,從無到有的陪着陸長生發展壯大遠征軍,陪着陸長生打了一場又一場的惡戰。
宗哲和武沖已經早沒有其他的欲望和訴求,他們唯一希望的是陸長生能帶領遠征軍打敗北莽,回到長安。
孔瑾說道,“宗老和武沖都還活着。”
“而且,他們還打到了長安城門口,将鎮守長安的知府胡強吓得連夜逃跑。”
陸長生大喜,“宗老和武沖真的打到了長安嗎?”
“他們攻破長安沒有?”
孔瑾搖搖頭,“長安哪裏有這麽容易被攻破的。”
“宗哲和武沖從赤壁一路向北殺過去,估計是得到了我們在蜀中與聞太師決戰的消息,他們毅然用自己的隊伍去牽制北莽的軍隊,明明有機會撤回天河,他們逆向而行,去攻打長安。”
“長安畢竟是我們大漢曾經的京城,北莽留了足夠的兵馬守衛。雖然知府胡強跑了,可是那些兵馬猶在,那兵馬都監也是個厲害的角色,雖然慌亂了一陣,可還是将宗哲和武沖的兵馬給抵擋下來了。”
“他們又調集了周邊的兵馬,前來圍剿遠征軍。”
陸長生心中揪得緊緊的,“既然宗老和武沖沒有攻破長安,又被困住,那豈會有逃生的機會?”
孔瑾喝了一口酒,将酒壇遞給陸長生,臉上有些微醺之色。
他的酒量終究有限,不能再喝了,要是喝高了,恐怕唐嫣不喜。
唐嫣不喜,日子就不好過了。
“長生,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三個消息,宗老和武沖他們打到長安城門處時,遭遇了北莽頑強的抵抗。随即北莽調集兵馬過來圍剿,這個時候,有人帶兵殺了過來,打了一場混戰。”
陸長生剛要舉起酒壇喝酒,聽得孔瑾這麽說,酒壇在半空中停了下來,“有人帶兵殺了過來,還打了一場混戰?”
“在這個時候,誰還有兵馬來救宗老他們?”
“我們的兵馬全部投入到了蜀中之戰,再也沒有其他兵馬可以動用了。而臨安的兵馬被國師龐尚诩帶領,遭遇了北莽的伏擊,國師龐尚诩也中了流矢,止步不前,嶽鵬前面打了勝仗,可是必然要領着兵馬去接應龐尚诩的。在這個時候,誰的兵馬能殺出來?”
孔瑾說道,“就是嶽鵬。”
“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嶽鵬這一次沒有聽從劉秀珠的命令,沒有去接應龐尚诩,而是一路向北,機緣巧合之下,也殺向了長安。”
“兩軍彙合,大戰北莽,恰好救出了宗老和武沖。”
陸長生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大喜,仰頭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酒,“好!”
“這是我聽到的最爲高興的消息。”
“嶽鵬,不愧是虎門将子,這一仗打的漂亮。”
“我這些天,一直擔憂宗老和武沖,擔心他們陷入北莽的圍困當中逃脫不了,死于非命。現在嶽鵬一馬當先,直接殺到了長安,救出了宗老他們,我心中的石頭就落下了。”
孔瑾也滿心歡喜,“是啊,宗老和武沖悍不畏死的精神可歌可泣,那嶽鵬的膽量也是值得稱贊的。”
“這嶽鵬還是繼承了嶽強的血脈,他也是鉚定了心思要給他父親報仇雪恨的。這一次遠征軍和臨安朝廷兵馬同時來到長安,既有機緣巧遇,也有必然性,那就是我們大漢人心中,收複長安,才是心頭的重任。”
“另外一層,嶽鵬還是宗老的弟子,後來送到劉秀珠軍中曆練。嶽鵬這兩年在劉秀珠手下得到了充分的磨砺,逐漸成長爲軍中的頂梁柱。我覺得,嶽鵬現在的地位,就是當初霍無缺在劉秀珠身邊的地位。”
陸長生說道,“嶽鵬能成長是一件好事,這對我們來說,又多了一個強有力的盟友。”
“這些消息都是好消息,我現在最爲擔憂的是涼山能不能守得住,如果涼山守不住,那麽北莽大軍就直接殺入了雲滇。紫鳳她們再也沒有地方可以撤走,蜀中和雲滇的百姓再也沒有活路了。”
孔瑾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長衫上的茴香豆碎渣,看着遠方,“長生,涼山一定是能守得住的。”
“北莽馬上就要撤兵了。”
陸長生也站起身來,“秀才,你怎麽知道的?”
孔瑾伸手指向北邊,指向北莽京城方向,“因爲北莽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比上次赤壁之戰還有重大的事情,所以聞太師必然會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