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最開始他來看高松,是存了殺心的。
高松對于他來說,已經沒有多少意義了。
像高松這樣能活這麽久的老家夥,能将皇帝淹死在海中的老太監,隻要他還有一口氣,那就存在莫大的危險。
因爲高松知道得太多的東西了。
甚至他肚子裏的東西,比其他人想知道的還要多。
至于他想不想說出來,什麽時候說出來,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讓這樣一個危險的人死掉,才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可是高松太狡猾了,或許,他看出了宇化田所有若無的殺機。
或許,他察覺到了自身的危險。
所以他又似乎是無意間想起了一些事情,吐露了齊王劉石敬這麽一個人,一個當初大漢的确存在後來又莫名消失了的人。
又吐露出傳國玉玺的一些秘密。
還有武王從傳國玉玺中獲得長生不老的妙法。
許多東西,他略微洩露一點點,就能讓人無限遐想。
可是當人想要知道更多的時候,他就會含糊不清,說要慢慢地再想一想,慢慢地再捋一捋。
保命的手段,高松比任何人還要多,甚至比佛門最擅長跑路的道岸和尚還要多許多。
畢竟經曆四朝皇帝,在危機重重的後宮中能活下來,能在崖州大海中活下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宇化田将高松的兩塊膝蓋骨給挑了出來,以示對他說一半藏一半的懲罰。
終究,還是留了他一條性命。
給他一些好好考慮的時間。
然而,在宇化田走出洞穴之後,高松渾濁的老眼又散發出幽藍的光芒。
随着高松的召喚,一群老鼠從陰暗之地鑽了出來,爬到了高松的身上。
兩頭較大的老鼠不斷地吸食高松膝蓋上的血肉,身體逐漸膨脹。
高松用力拍下,血肉飛濺。
一截老鼠尾巴還濺到了高松的嘴角。
高松舌頭一卷,絲毫不顧及老鼠尾巴上還有毛,直接一口吞下。
在幽藍的光芒中,肉眼可見,高松的膝蓋上覆蓋了一層老鼠的皮毛。
而在皮毛之下,那被挑掉的膝蓋骨凹陷處又逐漸膨脹起來。
“啊!”
高松長呼一口氣,在洞穴中如同惡魔蘇醒一般。
鐵鏈一拉,借助力道,高松又重新站了起來。
雖然有些顫巍巍的,似乎還有些不适應。
可是高松卻露出很滿意的表情,“宇化田,你想困死我,想廢了我,沒有那麽簡單的。”
“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得到,我是沒有那麽容易死的。”
走動了兩步,膝蓋處發出老鼠“吱吱吱”的聲音,又像是膝蓋骨在摩擦,極爲刺耳。
高松嘴角露出獰笑,“宇化田,你想要知道的,其實我都知道,隻是我怎麽會全部都告訴你呢?”
“隻要我沒有進入深淵,隻要我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你就休想從我這裏得到你想要的。”
“宇化田,你開始有點慌了,你開始有些亂了分寸了。”
“因爲你越來越接近你想要的東西,真相,有時候是一件最讓人恐怖,最讓人死心的事情。越接近真相,就會越讓人絕望。”
“宇化田,你和聞太師鬥得這麽慘烈,還沒有将他殺掉,卻損失很多。留給你的時間也不多了,所以你急了。”
“桀桀桀……”
宇化田走出洞穴之後幾個閃現,便出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
他的确有些心事沉沉的樣子。
高松給他的信息帶有強烈的沖擊性,很多信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
可是這些信息到底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他難以分辨。
對于高松這樣一個人,宇化田從來就沒有完全相信過。
哪怕高松落在他的手中,哪怕廢掉武功,用鐵鏈鎖死,關押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宇化田依舊不會徹底放心。
這樣一個人,如同蟑螂一般,極難對付。
弄死他不難,難的是在弄死他之前要将他肚子裏的秘密弄出來,這才是最難的。
就如同今日他本來已經準備殺死高松了,可是高松突然抛出了兩個重磅的消息,讓宇化田停下手,又給了高松一點時間去思考。
齊王劉石敬,一個大漢真實存在過的人。
一個又悄無聲息消失了的人。
就因爲武王的成長,武王的崛起,他就這樣默默的隐居幕後,然後消失在衆人的世界裏了。
傳國玉玺當真在他的手中?
是景帝給他的,還是他偷走的?
還是,這一切都是高松這個老太監編撰出來的。
畢竟高松在宮中這麽多年,或許他早知道齊王劉石敬已經死了,拿出這些隐蔽的宮中之事來故弄玄殊,用來保命。
至于齊王劉石敬爲什麽會死,有太多種可能了。
行軍打仗之人,受傷會死;練武之人,走火入魔會死。
好色之人,虛脫會死;好酒之人,酗酒會死。
另外,劉石敬既然處在宮中,又被封了王,宮中之事,曆來險惡詭谲。
爲了不阻擋武王前進的道路,爲了掃清一切障礙,皇族暗中讓劉石敬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
武王自己動的手呢?
誰又知道呢?
像武王這樣雄才大略的人,像武王這樣霸氣無雙的人,眼中哪裏能容得下沙子呢?
尤其像齊王劉石敬這樣出身名門,又被景帝收爲義子,手握兵權,武王見面都要稱一聲兄長的人,将他暗中除掉,豈不是一了百了?
凡此種種,一切皆有可能。
高松太會玩弄人心了,哪怕他被控制,也依舊要玩弄這些心術。
讓人捉摸不定,讓人匪夷所思。
尤其是說武王開啓過傳國玉玺的秘密,得到了長生不老的妙法,說得玄之又玄,讓人想弄清楚,又無從下手。
因爲武王早已隕落多年,景帝也死了這麽久了,劉石敬這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在曆史的長河中根本就沒有他任何的蹤迹。
宇化田輕輕搖頭,将這些思緒抛開。
他站住了腳跟,狹長的眼眸掃視眼前,殺機畢露。
這是一處極爲偏僻的地方,偏僻荒涼,人迹罕至。
“你跟了我這麽久,現在可以滾出來了!”